大缸村位於珞珈山北部的山腳下,距離杜莊民宿村有五六公里遠,搭著雪地摩托車不到半個小時就到了村口。
駕車司機停下了車,我跳下車後打了聲招呼,扭頭見到村口正蹲著箇中年男人,低頭想著事情,聽見動靜那男人抬頭看過來,見我走近忙起了身迎上幾步,似乎是因為蹲的時間久了,步子有些踉蹌。
“你就是打電話的那位白先生是吧?”中年男人急忙往我身後看,又往車那邊尋找,忙問:“小花呢?你沒帶小花來?”
我正打量著這男人,他臉上額頭眼角都有著深深的皺紋,一副滄桑和疲憊的模樣,胡茬上掛著一層白霜,頭髮原本就是花白一片。
我以為他就是孔花的父親馮光遠,不過聽他稱孔花叫“小花”而不是馮招娣,立刻明白這人應該是孔花的養父孔年了。
我回道:“既然說要談一談,那肯定是先說事為主,不知道是要在哪談呢?”
孔年往村子頭第一家院子指了指,“小花的爹孃在屋裡等著。”
我點點頭然後自顧先往那邊院子走去,孔年跟在了後頭。
進了院子一拉開裡屋門,先是一股子熱氣撲面而來,我進門左右看了眼,房裡分左右兩間,中間是廚房,左邊的房門關著,門上貼著裝飾的花朵圖案,透過門玻璃看到那邊掛著粉花門簾。
從右邊屋子傳來笑聲和電視動靜,孔年招呼著我進屋,一推開門就見炕上歪躺著一男一女,正喜笑顏開的看著電視,黑白電視機裡放著綜藝節目。
見我進屋,男人先是立刻坐起並拍了拍旁邊婦人的腿,兩人起身看過來,體型微胖的婦人先往我身後看,立刻問說:“怎麼就你自己,馮招娣呢?”
“放心,孩子很好,好吃好喝有人哄著玩,我總不能帶著五十萬可哪跑不是。”我邊說著邊伸手摸了摸火炕,“還是屋裡暖和。”
見我沒帶孩子來,婦人頓時瞪眼睛一急,“你……”倒是旁邊男人趕緊拽了拽她,然後衝我笑說:
“小兄弟快坐,我呢是馮招娣的爹,這是孩子媽,我們正惦記著孩子,幸虧你電話就打過來了,你瞅瞅,得回是碰見好人了,要不孩子還可哪跑呢。”
我回道:“就是想著幾位應該憂心著急,所以才大冷天的趕了來,也許是我想多了。”說著掃了掃那邊電視。
馮光遠用胳膊肘懟了懟他媳婦,婦人不情不願的下地去把電視機關了。
孔年倒了缸子熱水端過來放在了我跟前,然後回身坐在了窗戶那邊凳子上。
我說道:“好吧,人齊了那接下來就談談吧,幾位是不是已經研究出了個結果。”
馮光遠立刻一臉困難的回道:“不瞞小兄弟,我們兩口子呢不是哭窮,是因為小兒子得了大病,現在孩子還在羅城市醫院裡頭住院,光是治療費用就一大筆,又是請護工什麼的,所以實在是拿不出錢來了。”
我點點頭,“你說的情況我可以理解,不過大家都不容易,然後呢?”
“這個……”馮光遠看向孔年,“老孔,你倒是說話啊。”
孔年看看我這邊,便開口說道:“我要先看看小花……不是,馮招娣現在確實好好的。”
我拿出手機翻出照片遞過去,旁邊馮光遠先伸手搶過,他老婆也立刻湊過來,隨後馮光遠和老婆互相看了眼,點點頭。
孔年接過手機低頭看著,粗糙的手摩挲著手機屏,然後嘆口氣,“孩子瘦了,從沒離開家這麼長時間過,肯定是吃了不少苦。”
“行了,趕緊說事。”馮光遠不耐煩催促道。
孔年抬頭再看過來,說道:“我就靠著個魚塘養魚收入生活,這些年手頭也沒有攢下太多的積蓄,一下子真拿不出五十萬來。”
我笑了笑,“不應該吧,聽小花說,你這養父可是把她賣了五十萬去抽骨髓呢。”
孔年的嘴唇動了動,低下了頭看著照片沒說話。
馮光遠趕緊說道:“小兄弟,你看這樣,老孔這家裡條件你也看見了,我們呢也不想再耽擱,就想趕緊帶孩子回羅城,咱們不如兩下都退一步,老孔手頭就有十萬來塊錢兒,多少你先拿著。”
我回道:“我呢,不是不理解你們想要找回孩子的心情,也並不是拿孩子勒索你們怎麼樣,其實是因為這孩子讓我攤上了個大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