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坊牌樓,算是這華都紅柳深巷中最有名的風月場所,要說這條巷子一到了晚上是燈紅酒綠,鶯聲燕語,相反最安靜清閒的時候,要屬白天了。
這時候,正坐在梳妝鏡前描眉畫眼的中年女人,手上動作突然停下來,然後湊近鏡前仔細的看看自己眼角堆著的細紋,趕緊拿來粉撲往眼角輕拍,然後再看看水粉也掩蓋不住的眼紋,最終把粉撲往桌上一丟,長嘆了口氣。
真是歲月催人老,想當年她梅姐也是這牌樓裡撐檯面兒的一枝花,可如今芳華已逝,不服老是不行了。
就在梅姐傷感嘆息的時候,她身旁不遠處的窗子正慢慢被推開了一條縫,然後,一支大紅的月季花從窗外探了進來。
梅姐看也不看的開口喝道:“渾小子,又跑哪裡胡混去了。”
“咯吱”一聲,窗戶被完全推了開,蘇二探進了頭,衝梅姐嘿嘿一笑,“老孃。”
梅姐一聽,隨手又抓起了粉撲就砸了過去,“我就是因為跟你這混小子操心生氣才老的這麼快!”
蘇二早有防備的往旁邊一閃,脂粉砸在了窗框上,不過蘇二立刻學乖了,衝梅姐繼續嘿嘿笑著,改口叫了一聲,“梅姐。”
“誰說梅姐老,這牌樓沒有梅姐撐著早就停業了,話說梅姐今天比昨天又漂亮了。”
梅姐才算是滿意的瞥了蘇二一眼,看到他腦門上掛著好幾塊紅印子,便皺了皺眉,“你又招惹誰了,就你這小身板也不怕被人打死,還敢到處惹事!”
“還不是那個母大蟲。”蘇二撇了撇嘴,嘀咕著說:“我是好男不跟女鬥,不稀罕跟那潑婦一般見識。”
蘇二有幾分能耐他娘自然是最清楚,要說她在紅場這些年,除了攢下的票子,就是這麼個兒子了,梅姐也知道,因為蘇二小時候疏於管教,又是在這麼個酒樓牌坊里長大,所以現在性子才頑劣,整日裡遊手好閒,不務正事。
梅姐懶得搭理蘇二的渾話,這時想起一件事來,轉頭說道:“現在外頭妖魔鬼怪的不太平,你不是一直對玄術感興趣麼,學門防身術也好,起碼能自保,我已經跟蓮華寺的盤雲大師打好招呼了,送你過去看看,可以的話留你在寺裡做弟子。”
蘇二一聽立刻就急了,直卜楞腦袋,“梅姐,你要送我去當和尚啊?”
梅姐氣的立刻瞪過去,“做什麼和尚,你過去是跟盤雲大師學習玄術!總之是機會難得,與其在這巷子裡瞎混,不如去碰碰運氣吧。”
蘇二還在繼續卜愣腦袋,“不去不去,寺廟裡規矩多這不讓那不許的,我才不想受人說教,再說了,我走了我的弟兄們怎麼辦?”
“你兄弟你兄弟!”梅姐氣得扭頭在桌上找東西,抓起這個太貴不捨得,抓起那個喜歡只好又放了下,最後只能氣悶的說道:“怎麼說你也十六了,還跟著巷子裡的一群小屁孩瞎混,你不害臊我還丟不起這個人呢。”
蘇二撇了撇嘴,嘴裡嘀咕著,“我又沒偷又沒搶的害什麼臊,你不是覺得丟人你是嫌我拖累你煩巴不得把我送走吧。”
梅姐瞪著蘇二一時氣得說不出話來,繃緊的肩膀微微抖動著,過了一會兒以不容置疑的語氣強硬說道:
“就這麼決定了,趕緊收拾收拾,明天就給我滾去蓮華寺,即便是人家看不好你把你趕回來,我在別人面前也算是有話說!”
蘇二看著梅姐的臉色,知道她是真動了氣,不敢反駁,嘀嘀咕咕的說了一句,“那我要是留在寺廟裡頭三年五載的回不來,你可不要太想我。”
梅姐扭頭哼了一聲,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