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朝明帝三十四年,盛夏之際,九國聯軍再次與草原蠻族開戰——
我與葉白推著木板車,行走在柔軟的草地上,趙墨扶著躺在木板上,渾身上下鮮血狂流不止的傷員。
這傷員不是我們中原人,不過在這種時刻,早已不分國籍。
他躺在木板上痛苦的掙扎這,喉嚨裡的聲音像是炮仗一樣迸發,趙墨必須使勁的摁著他才行。
“堅持住,馬上就要到病帳了!”我大喊,儘管知道他極有可能聽不懂我說的是什麼意思。
我們不由得加快步子,但是因為這地面都是草,不像中原的大街上鋪就著石板,所以木板車的軲轆根本走不平穩,來回搖晃;我和葉白得將全身一半的力氣全都集中在手臂上和腳上才行。
將這名傷員推到病帳子裡,我們三人喘著粗氣。
此時,病帳裡的床上,躺著全是受傷的官兵,他大多數身上的鎧甲被鋒利的刃器切開,傷口朝兩邊綻放,鮮血如妖豔的紅玫瑰。
空氣中漂浮著濃濃的血腥味,讓人忍不住作嘔。
我忍不住皺起眉,一旁的葉白與趙墨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們幫著這裡的大夫,將剛剛推過來的傷員放到一張沾滿鮮血的空床上。
這裡的床是由簡單的木板搭建而成,十分簡陋。
我現在在心裡佩服這兩名少年,尤其是趙墨。
此時,這個長得白淨像女孩的小男生,在自己的職務上,並不比其他人差。
將那人抬到病床上,這間的空床也滿了,我們三人推著木板車去軍醫處的門前,等待著新的傷員被送過來。
這裡還和平常一樣,就像是沒有發生過戰爭一樣——地上的草還是那麼青,天上的太陽還是那麼熱,如果沒有遠處傳來的像是鞭炮的聲響和濃濃的火藥味……
…………
很多和我們一樣的人,他們站在自己木板車前盯著遠處一望無際的草原等待著前方的傷員被送過來,他們的臉上毫不掩飾的疲憊和虛弱。
“小白,你們那裡還有多餘的空床嗎?”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問道。
他的眼睛像是熄滅了的蠟燭,沒有光芒,喘著粗氣。
葉白搖搖頭,那人重重的嘆了口氣,語氣無奈的說:“我們這裡也是……希望那些傷的重的傷員快些結束生病吧。”
我聽得出,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心裡是多麼的痛苦,他本是醫生,本該救死扶傷,卻說著讓人死……如果,我是個局外人的話,我肯定會罵他,認為他是個壞醫生,該拉出去砍頭……
但是,現在我和他還有他們待在一起,當他說出這句話,我能聽到他的語氣和看到他說話時的表情——那種身為醫生卻無能為力的痛苦與愧疚。
葉白沒有說話,在場的人也都沒有說話,極遠處的的炮聲傳到我們這裡的時候,聲音就像是過年放的鞭炮聲那麼響,廝殺的聲音被風侵蝕,所以我們聽不到,只能依靠炮聲的聲響與連貫性來判斷他們打到了什麼程度。
這時,一個沙啞且唉聲嘆氣的聲音響起:“哎,要是沒有戰爭那該多好啊,這樣就不用死那麼多的人了。”
所有人都沒有回應他,但是,我想,每個人的心裡現在都會在思考他的這句話吧。
遠處漸漸出現了模模糊糊的一群影子,我們知道,那是前方的傷員被運過來了。
所有人都強打起十二分精神,此時,他們就像是即將打上戰場的武士……這裡是他們的戰場,從死神的手裡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