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兩個都有傷在身的人輕聲低語,毫無滯塞的由敵對轉為歡喜冤家,彷彿彼此早已相熟了幾百年。
張玉郎打了個哈欠,對天心婆婆道:“婆...夫人,天不早了,且安睡吧。”
天心婆婆心下怦怦急跳,一時間思緒浮動,輕聲問道:“為何叫我婆夫人?好似潑婦一般。”
張玉郎輕笑一聲:“那應該叫你什麼?”
“別人稱我天心婆婆,並非是因年歲,而是名望。”
就和別人叫我伯爺一樣?張玉郎暗自尋思,天心婆婆身為帝師,即使當今皇上十歲開始跟她學琴,至今也有十餘年了。照這樣算,她至少得有三十歲。於是試探問道:
“你有三十歲了吧。”
“沒有,還差半載..”
二十九啊...張玉郎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燒,又冒出諸多問題,正待再問,忽然一陣強烈的睏意襲來,當即歪過腦袋,挨著肩頭沉沉睡去。
翌日,張玉郎睜開眼時,天心婆婆已經收拾停當,盤腿坐在蒲團上打坐調息。
此處是寺院,房中有桌無凳,只有一個個蒲團。張玉郎想起昨夜未問完的話,側枕著手臂問:
“你臉上是有什麼東西麼,為何膚色差異竟如此之大?”
天心婆婆的身材堪稱完美,臉卻與常人不同,眉未修而唇略薄,鼻雖挺齒卻不齊,兩顆小虎牙左右相映。五官倒也精緻,只是膚色白裡透著黃,黃裡透著白,在後世,這樣的女子統稱為――黃臉婆。
原本張玉郎懷疑她帶了面具,或是易容,可查探過後發現並沒有。
天心婆婆沒理會他,少頃,緩緩收了功,這才回道:
“我自小皮嫩,幼時日頭曬得狠了,落下病根,是以臉上膚色黃中透白.....終年不變其色。”
皮嫩我領教過了......張玉郎點點頭,“確實很嫩,一掐就出水,那這病還有治麼?”
“有治,臉上褪一層皮即可恢復如初,可我師父說,我是禍國殃民之相,三十歲或成為大宗師之前,一定不可以粉面示人,否則劫災臨身。”
“.......怎麼個禍國殃民法?”
天心婆婆離奇的過往,將張玉郎探究欲給勾了出來。
天心婆婆羞澀的看他一眼,溫聲說道:“你那一日所做之事,我其實時常遇到,不過,大多數登徒子都被我殺了。”
登徒子都殺了.....張玉郎忽然覺得脊背有些涼,還有些尷尬,轉而問道:“為何要到三十歲之後才可以真面目示人?”
莫非這其中有隱情?
“小時候有高人為我測命,說我三十歲才會遇到良人,成親之後便可恢復真容。這些年,我都不太敢上街,一上街就會被人尾隨,夜裡常有不速之客闖入家中窺探。
“師傅疏通關係讓我進了承德王府,做世子的琴師,以身份為護佑,後來世子當了皇帝,我便成了帝師......帝師雖有名無職,可地位尊崇,成為帝師後,情況好了許多,再無人敢夜探天心閣,於是......”
於是你就放鬆了警惕,恰好有個帥氣的男子饞你身體,還帶著打手和陰魂上門......
良人,我對不起這兩個字.....張玉郎默然不語,好在這個時代有從一而終的糟糠思想,換個女性獨立的時代,感覺自己會被天心婆婆暴捶一百年。
不過,因為身材太好而被男子窺探......這個理由倒是蠻強大的。
天心婆婆繼續說道:“管家叫我婆婆是因他輩分低,他樣貌老,實際上年紀卻很小。
“他自小資質極差,難以修行到宗師,所以我師父給了他一本枯榮神功,每隔十二年,相貌就會輪轉一次,先由少年變為老年,再由老年轉回少年。每輪轉一次,他的修為就會提升一個大境界,速度雖慢,卻勝在紮實,且可以修行到宗師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