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十里連營鑿穿到一半位置時,七衛營終於響起了警示。
“夜襲,夜襲!”
一個目力極佳,警惕性極高的老兵,在中軍瞭望塔上觀察了一陣,忽然驚撥出聲,緊接著吹響號角。
號角聲剛剛響起,便似被扼住咽喉般,戛然而止。一發閃著寒光的飛刀,自五十丈外激射而來,穿過他的咽喉,餘力未衰,沒入黑夜之中。
一波接一波的七衛營老兵聞聲醒來,握著兵器衝出營帳,沉著冷靜的四下搜尋不速之客,他們雖然年老,但面對夜襲的經驗豐富,將聞變而不驚,兵在夜而不亂。
“撤!不可戀戰。”趁著所有七衛老兵都在朝營外搜尋的機會,張玉郎猛一揮手,一隊勁卒無聲有序的循著原路退回。
那瞭望塔上機靈守衛已死,七衛猶如變成了瞎子,只見到處都是屍體,卻茫然不知敵襲之人在何處。
黑暗中聽聞身後的腳步聲整齊遠去,方才轉過身來,舉起火把查探。更有一部分膽大的老兵追了過來。緊緊跟在後面。
“殺!殺掉尾巴,速速撤退。”
撤出去老遠,見還有人緊追不捨,張玉郎果斷下令。
今夜收穫不菲,雲飛煙已經發了暗號,尋到嬸嬸姐姐蹤跡。也到了撤退的時候。
蛇再能吃,一口也難吞象,人要知足,畢竟執足常樂。
沉悶的砍殺聲中,血跡飛濺,慘叫四起,一小隊跟過來的老兵,很快被人多勢眾的張玉郎所部趁著夜色,亂刀砍死。
天空忽然閃過一道長長的閃電,將無數年輕的、提著刀的,憤怒的年輕漢子臉龐,清晰的映在山谷軍營之中。
“兄弟們,快撤!!”張玉郎臉色一變,摸出暴雨針,連射十發,放倒又一股跟來的老兵,令後面聞聲追蹤來的人流頓了一頓。爭取到一絲絲寶貴的時間,拉開距離,沒入黑夜之中。
天空中,雷電密集起來,轟鳴聲一陣接一陣。
“夜賊莫追!”首領陳忠和總算在這時候趕到現場,止住了眾人追擊之勢,沉聲道:
“後軍一片沉寂,定是凶多吉少,此地為山谷中部,前後皆為我軍,敵軍能避開哨兵摸到此處,定有裡應外合之人,眾兵士莫慌,以此處為中心,往後軍逐一排查過去。遇敵則戰,敵退勿追。”
他夜間宿在中軍靠前的營帳,多年的軍旅生涯,養成了喝酒點到為止的好習慣,篝火晚會上,他只飲了一杯開場酒,便早早離場了。
後軍沉寂,中軍遭襲。眾人這才如夢初醒。意識到夜襲之兵來者不善。
眾兵士冷靜下來,壓下追擊的想法,各隊首領大聲吼道:“四下散開,齊頭並進搜尋過去!!”
見無人追趕,張玉郎鬆了口氣,一邊退,一邊收攏著一隊隊兵士。從容不迫撤出七衛營,回到山谷外兩裡處,擺好陣勢,設好埋伏。
一個時辰後。
數千七衛兵士出了山谷,疾行而來,見前方火光大亮,便一擁而來,剛經過到明處走進夜暮,視力瞬間失真的空擋,無數箭支如雨點般射向他們。
“噗”“噗”聲中,夾雜著入肉悶響與慘叫聲,當先一排七衛兵士翻滾著倒地。
緊接著,四面八方密密麻麻的箭矢如飛蝗過境,射向身處火光中的七衛兵士,一個握著長刀的統領睜圓了眼睛,痛心看著眼前一幕慘劇,大吼道:“快,熄滅火光,前隊伏地避箭,後隊後撤!”
數不清的七衛撤出弓箭射程,蜂擁著向山谷退去,張玉郎按住麾下兵士追擊之勢,任由對方安然撤回。完全沒有乘勝追擊,將對面一網打盡的想法。
見好就收的道理,人人都懂,但能做到的人很少。
此刻就像打麻將,一個人初始運氣好,瘋狂贏三家,若此時收手則大賺。再玩下去,就到了吐利的時候。因為一個人的運氣不是無限,誰先用盡誰完蛋,都沒有運氣眷顧的時候,一個人是比不過三個人胡牌機率的。
聚集在山谷口的七衛兵士越來越多,個個身上沾染了鮮血,咬牙切齒望向黑暗中的張玉郎所部。
盤點過後,後軍幾乎全部覆沒,三千多老兵盡數在睡夢中被悄無聲息殺死。
他們的損失太大了,極度憤恨的同時又深深恐懼。
對面,究竟是一支什麼軍隊?冷血無情,收割同族人命如割麥子一般。
他們身為七衛,也只有在與胡人對敵時,才會一個不留,殺完為止。與同是大夏人的敵對勢力作戰時,遵循的是投降不殺的策略。
對方為何如此殘忍?簡直猶如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