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轉瞬即過。
張玉郎接過掌控權時,已是四月初一,身在九龍峰上。
迎著朝陽起了床,吹著口哨來到東廂房,剛至門口,就聽見裡頭大成帝威嚴又不失和藹的聲音傳來:“呂侍衛,都三天了,還沒想出良策嗎?”
房裡,呂奉束手彎腰低頭,恭敬的聆聽元景帝的垂詢。
在他身後,十數名侍衛眼觀鼻,鼻觀心,立成一排,但那個引起張玉郎注意的瘦高侍衛卻不在。
當日呂奉口若懸河,高談天下大勢,闊論用兵之道,惹得眾人側目,大成皇帝詢問他西北該如何用兵,他卻支支吾吾答不上來,說是三思之後再答。
這一下子就過了三天。
“陛下,卑職已有良策。”
“哦?,快快說來。”
呂奉努力組織著言語,說道:“卑職覺得,西北局勢以先圖河西府為最好。陛下可羅織一些河西府守節的罪名,發檄文與河西府下屬各處,闡明出兵理由,先佔據大義,斷其兵心民望。
“再令三萬兵馬逼近河西府,以示威懾。
“而後派一能言善辯之士,面見河西守節,說以厲害,只要他肯歸順朝廷,一免死,二保富貴,三可入朝為官。否則兵戈相見之日,便是他家滿門盡墨之時。
“如此三管齊下,河西府彈指可平。”
大成皇帝先是驚訝,而後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視線轉動間,見張玉郎立在門口,便招手示意。
張玉郎在一片私語聲中,進入東廂房。
“玉郎,你對呂侍衛的良策怎麼看?”等他進來,大成皇帝臉含微笑說道:“朕覺得此計甚妙。”
哪裡妙?這不就是三天前我所說之策?張玉郎暗暗無語,斟酌了下,道:
“呂侍衛,這收復河西府倒是不難,但之後便與河間府,中都府直面相接。河間府的實力自不必說,大家都知道。
“中都府作為天下大城,在興帝時曾作為國都長達十年,人口近百萬,守節楊浦素來與朝廷不合,常有忤逆之舉,麾下更是有七萬雄兵,兩處若有異動,朝廷又該如何應對?”
問題又迴歸原點,不收復河西府,就不會直面河間府與中都府。收復了河西府,就會直面兩個勁敵。”
“這?”呂奉僵住,答不上來。
張玉郎慢條斯理的踱步過去,貼心提議道:“不如呂侍衛再回去...三思一番?”
“是,是,卑職告退。”呂奉如蒙大赦,連忙行禮退下。
大成皇帝輕哼一聲,擺了擺手,示意眾侍衛盡皆退下。
很明顯,呂奉並不是萬中無一的文武全才,那日能夠對答如流,是因為背後有高人指點。
這個高人,很有可能就是那個又瘦又高的侍衛。
張玉郎沉聲道:“皇上,收復河西府宜早不宜遲,我們能夠看到這一步,別人定然也能看到,遲則生變啊。”
大成皇帝不答,岔開話題道:“這周神三策,玉郎可曾看過?”
見張玉郎點頭,大成皇帝又道:“仁治嚴輔,器精兵勤,國富民平,朕反覆揣摩,卻覺得其中並無深意。
“仁治嚴輔,這是每一位明君的基本素養,器精兵勤...朝廷眼下沒有這個財力裝備兵士,暫時做不到頻繁操練兵馬。州富民平,國若富,民自平。這毫無奧秘可言嘛。”
這是懷疑拿錯了周神三策?不,我相信週二夫人的胸懷,必不會以假東西騙我。張玉郎搖搖頭,自信說道:
“皇上,有沒有可能是另一層意思?國富民平指的是,國家可以富,民不能富,民只需平常即可。畢竟民富則懶,民懶則窮,民窮則變,民變則亂。”
大成皇帝側目而視。
“仁治嚴輔,雖說是每一位明君的基本素養,但歷朝歷代,明君其實很少的,如皇上這般雄才大略者,更少。”
這句話舔的大成皇帝很舒服,他眯起了眼睛,頜首不語。
“器精兵勤,兵勤有沒有可能不是指頻繁操練,而是將與兵之間頻繁調動,以做到兵不識將,將不知兵,唯令而行。如此一來,天下再無擁兵自重者。”
一番言語鏗鏘有聲,房間裡沉默下來。
見大成皇帝陷入沉思,張玉郎悄悄退出東廂房,暗暗佩服自己的忽悠能力。
轉念一想,說不定歪打正著,周神三策就是這個釋義,也不是沒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