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主笑了起來:“聖上是聖上,本宮是本宮。本宮卻不需要考慮那麼多的大道理。若本宮就是這樣蠻不講理,一意孤行呢?”
賀疏雁攤了攤手,也灑然笑了起來道:“那民女,也只能和之前那樣自認倒黴便是。”
“不過也正如民女之前所說,賊捱了打,總也有能吃肉的時候。若是之前民女那自認倒黴的事真的發生了,民女相信清敏郡主那裡只怕此後會對民女更加友善吧?如此算來倒也沒有什麼不值得,不恰好相反,是非常值得。”
這兩人的對話你來我往,倒是把段傾清聽了有些茫然失措。這三公主話裡話外的意思竟好像有要為自己撐腰的打算?而那賀大姑娘的回答卻又好像是在頂撞三公主,只是卻不見那脾氣乖戾人所皆知的公主殿下有絲毫動怒的跡象。這兩人聊的竟如此平和而又暢快。
就在她琢磨著兩人對話的真意之時,那邊的聊天已經告一段落。三公主似乎是緩了過來,她再次站了起來,撣了撣衣袖道:“賀大姑娘,本宮信你適才所言皆為真話。”說著卻不等賀疏雁有任何反應,幾步便走到了段傾清面前。
“段姑娘。”三公主居高臨下俯視著趴在地上的段傾清,語調裡沒有一絲感情。“你今天所犯的最大的錯不是誣陷賀大姑娘,也不是侮辱了黃大將軍的女兒,更不是貶低了賀大姑娘和賀家。那些事對本宮來說算什麼,若是為那些事,就是偏袒於你,又如何?!”
“但你給本宮聽好了!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在本宮面前羞辱清敏郡主。你連她一根頭髮絲都比不上,還有臉在背後說她?”三公主輕蔑一笑,“你這是以為自己在太后娘娘面前得了幾分臉?爭風吃醋爭寵邀功爭到清敏郡主頭上來了?你也配!”
清、敏、郡、主!這四個字如雷震耳。段傾清此時才恍然大悟,原先三公主暴怒竟是為了這個。可是……可是三公主不是素來看清敏郡主如眼中釘肉中刺嗎?她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睛抬頭死死地看住了三公主。
三公主這話一出,連賀疏雁都忍不住吃驚。雖說原先她心中已有猜測,但畢竟沒有任何有力佐證,幾乎只是隨便想想而已。可是此刻被三公主親口證實,那種震撼卻仍是不尋常地猛烈。
連段傾清都覺得不可思議,更別說她這個親眼目睹三公主是如何折磨、折辱於清敏郡主的人了。賀疏雁第一次發現眼前這位三公主可真可謂是深不可測啊……
只是被她這一說,如今想來倒卻似是有跡可循。這位公主對誰都是“本宮”“本宮”的自稱,唯獨對清敏郡主卻口口聲聲都是“我”,可見兩人彼此熟識,且頗有交情。而另一方面,清敏郡主雖屢屢在三公主手上吃苦頭,但她也屢有疑似挑釁三公主的行為意圖,而且每次都拿捏得十分妥當,就在三公主怒與不怒的界限之間,由此也可證明她對三公主知之甚深。
想通透了這一關節的賀疏雁不由心中暗自搖頭好笑。這段傾清原以為以她在太后娘娘面前所得的青眼和她和公主們的交情或許能得到偏袒與庇護,卻不料她的所作所為正正好好踩在了三公主的死『穴』之上。若不是現在三公主好意向她點明,真是隻怕她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行了,本宮話已至此就不再多說了。段姑娘,今日乃是樓姑娘做東的賞花宴。便是本宮,也不好拂了東道主的興致。你的事,本宮便先按下不提。等賞花宴後,本宮自會稟明太后娘娘,由她親自作出裁斷。”三公主一拂袖,轉身又向羅漢榻走去,再也不肯看段傾清一眼。
“行了,你們都退下吧。今日之事,該說不該說的,你們都給本宮掂量清楚了。若是日後本宮在外面聽到任何一個不該外傳的字,你們就數數自己脖子上有幾個腦袋吧。”她背向二人站定冷聲道。
這話雖是滿滿的威脅之意,但賀疏雁卻並不為之所動。確切來說,她覺得那些威脅的話更多的是像段傾清而去。畢竟如果三公主不願意讓她賀疏雁知道這事的話,她大可在之前便讓賀疏雁隨眾人退下,而不是特意點名讓其留下。
是的,之前三公主之所以要清場,並不是如眾人——包括賀疏雁——所想的那樣,是為了儲存什麼人的面子才這麼做的,而是為了不讓其他人知道三公主她對清敏郡主的真正態度。
這種矛盾的態度,其背後必然有更深的糾葛。只是這事賀疏雁卻不敢再做任何揣測了。她只是畢恭畢敬地行了禮,道:“民女必然守口如瓶,絕不會將任何事外洩一字半句。”
到此時總算服了軟的段傾清也連忙嗚咽著點頭,嘴裡含含糊糊地說著大抵不外是如賀疏雁那樣保證對今日之時自己絕不會洩漏半個字之類。
三公主長嘆了口氣道:“你們都下去吧。對了,段大姑娘。”她忽然又想起了什麼,懶懶地開口叫道,“本宮還有一事專案勞煩於你。你且記得本宮今日至賞花宴前,不想再見任何人。聽好了,是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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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女自當遵旨。”賀疏雁彎了彎腰。這三公主說話實在是大有玄機慣了,嘴裡說著是不分彼此的任何人,實際上的意思卻只是某個人吧?儘管這位三公主殿下還是一如既往地難纏,但賀疏雁此刻卻心情甚好,以至於她都能不計前嫌地向段傾清伸出手去將她從地上扶了起來。
段傾清此時已如鬥敗的公雞那般羽『毛』零落,垂頭喪氣,再不復之前的驕橫之態。她飛快地看了一眼賀疏雁,隨即又狼狽不堪地把眼神移了開去。只是倒底不敢再造次,只能訕訕地就著賀疏雁的手借了她一把之力,從地上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賀疏雁扶著段傾清向著公主辭行。三公主揮了揮手示意她們下去,最後卻又補了一句:“段姑娘,希望你好好享受這兩天。”這話語中透出的濃濃的不祥意味,使段傾清不由自禁劇烈顫抖起來。賀疏雁嘆了口氣,只把扶著她的手更抓緊了一些。
許是憑藉著賀疏雁給予她的幾分支撐,段傾清這才能蹣跚著走到三公主所住的禪院門外。
她倆一出現,頓時就被還未散去的姑娘們圍了上來。只是之前賀凌韻頭破血流的連滾帶爬奔逃出來的狀況,使得她們誤以為三公主在裡面是對賀家姐妹發飆。是以有些人擔心受怕;有些人事不關己,只是為了看熱鬧;而有些人卻是覺得揚眉吐氣,痛快淋漓。
其中,最親者痛的莫過於黃玲月,而最仇者快的便是陳雪明無疑了。也由此,她仍舊留在三公主禪房之外,就想等裡面人出來後,她好當場奚落賀疏雁,也算是報了她之前的幾面之仇。
然而誰都沒有想到,真正當院門開啟裡面走出來的兩人中,狼狽不堪的那個竟然是段傾清。而所有人都以為會被三公主強勢碾壓的賀疏雁卻依然神清氣爽,笑容滿面,完全不像是受到任何難為的樣子。
這現實與想象的反差實在太大,竟使得眾人一時鴉雀無聲。唯有黃玲月第一個撲了上去拉著賀疏雁的手又哭又笑道:“雁姐姐,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賀疏雁愛憐地『摸』了『摸』小姑娘的頭道:“我怎麼會有事呢?傻姑娘。這件事從頭到尾都不是我的錯呀。公主殿下公正清明,又怎麼可能為難我呢?”
“還不是,還不是,都怪賀三姑娘。她那副樣子從裡面出來可把我嚇壞了。”黃玲月氣道。這時賀疏雁才想起她還有個庶妹先前被公主逐出,現在卻也不知在哪,她環顧人群並未曾發現她。
就在此時,人群外面傳來一個焦急的清朗女聲:“賀大姑娘現在在哪情況如何?”
這說話爽脆毫無婉約意味的,絕對是清敏郡主無疑了。事實上也有不少人光憑聽的就辨認出她來,紛紛忙不迭地讓開道路。人群中頓時出現一道一人寬的縫隙直直通到賀疏雁面前。
來人動作極快,賀疏雁手還未來得及放開黃玲月轉過去,就只見眼角衣袂一閃,自己的雙手就已被來人握住了,觸手溫涼。
“你沒事。”清敏郡主上下打量了一番賀疏雁,確認完畢後方才『露』出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她這才放開了手,嘆氣道:“北河說賀凌韻被打成重傷,讓我趕緊來救你,倒真把我嚇到了。”
北河不就是黃玲月的那個身手極好的婢女嗎?賀疏雁頓時理清了這場烏龍的來龍去脈。
看起來是黃玲月見賀凌韻血流滿面地出現在人前,心中害怕,卻不知如何是好,便讓北河去尋了清敏郡主過來救場。而清敏郡主聽到這個訊息自然大驚失『色』,匆忙趕來,正好在這裡遇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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