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是我打的。”賀疏雁毫無煙火氣地重複道。
“嬤嬤,你看!你看她打了我還敢這麼理直氣壯。嬤嬤,你今天一定要為我做主啊!”段傾清伏在齊嬤嬤的懷裡哭泣道。
“傾清姑娘莫哭,今日這事嬤嬤我定然會為你討回公道的。”這段傾清也是常在慈寧宮出沒的姑娘之一,太后對她雖談不上如三公主和清敏郡主那般十分寵愛,但也素來和顏悅『色』、疼愛有加。
是以齊嬤嬤對這段傾清也並不陌生。如今看她哭得如梨花帶雨,嬌怯不勝衣,心裡頭早就疼了起來,連忙拍著對方的肩背安撫著。
“雁姐姐。”賀疏雁這邊到還淡定如常,並不著急。那邊黃玲月卻看不過去這一邊倒的形勢了。她急急地叫了一聲賀疏雁,轉頭又對著那邊顯然以段傾清的保護者姿態出現的齊嬤嬤急道:“這位嬤嬤你也是太后宮裡出來的人吧?你怎麼不聽一聽這事情的前因後果,就直接斷定是我賀家姐姐的錯呢?”
“我斷定?”齊嬤嬤冷笑道,“賀大姑娘不是早就承認了,這一切都是她做的嗎?”
“可是賀家姐姐只是承認這是她打的而已呀!”黃玲月覺得對方所關注的重點也似乎有些偏頗,急忙糾正道。“您怎麼不問一問賀家姐姐究竟是為了什麼才會打的她?”
“段姑娘此前不是說的很清楚了,在你們聊天的過程中,賀大姑娘動的手。這事賀大姑娘也並未否認啊。”齊嬤嬤冷笑道,“看你是個小姑娘,我就不計較你這失儀之舉了。”
“那也是因為她……”黃玲月的話說到一半,卻被賀疏雁制止住了。
賀疏雁看著這個急於仗義直言的小姑娘,心中升起一股暖意。她微笑著對黃玲月搖了搖頭,道:“沒事,這裡交給我自己來就好。你就看著你雁姐姐大展神威大殺四方吧。”
說著她又回過頭去對著齊嬤嬤道:“沒錯,確實是在聊天過程中我打了她,但那是因為她該打。齊嬤嬤,你要不要問一問這段姑娘為什麼活該被打呢?”
賀疏雁這話一出,倒又引得旁邊圍觀的姑娘們一陣低聲驚呼。她們也是第一次看到面對齊嬤嬤所代表的皇家威儀而直面挑戰的人,更驚訝於賀疏雁那言語中的直接——段姑娘說了該打的話,所以她活該被打——這一針見血的言語!
這種說話方式,自她們孩提之後,因為所接受的要委婉、要棉裡藏針的教育的關係,已經幾乎聽不到,也說不出了。這會在這裡從賀疏雁口中聽到,頗有一種酣暢淋漓之感——棉裡藏針?人家是連棉也不要針也不要,直接就亮劍出來了!
齊嬤嬤卻一時語塞,她倒是也沒想到,眼前這看起來猶帶了幾分稚氣的小少女,竟然敢直面挑釁自己的威儀。被對方的舉動氣得一噎之後,齊嬤嬤頓時反擊了過去:“不管她說了什麼,賀大姑娘都沒有資格去打別人,你明白嗎?”
賀疏雁微笑著搖了搖頭:“齊嬤嬤,沒想到老練如你,也會護著那個人面獸心的畜生。怎麼著,你如此賣力守護著這個小人,這是想要攀上段家嗎?不過我怕你也是白費心思了,她們段家又怎麼可能看得上你呢?”
賀疏雁這番話說得在場眾人無不白了臉『色』。就連黃玲月也不禁一臉驚愕地看向了她,似乎是不明白自己這位一直穩重沉著的雁姐姐,怎麼突然間就像是個小孩子一樣口不擇言了呢?
是啊,這種誅心之言,只該在背後和三五熟識好友偷偷唸叨一下,哪有這樣在光天化日之下,當著這麼多人面說出來的啊!像黃玲月這麼想的人也不在少數,她們紛紛向賀疏雁投來了驚詫的眼光。
然而映入她們眼簾的卻是那張美好的臉上淡然自持的笑容,彷彿剛才那水準極低的話語並非是出自她之口,又彷彿其背後另有深意般。
齊嬤嬤卻沒有考慮這麼多,她只覺自己被人在大庭廣眾下如此羞辱,頓時心頭無名火起,直衝腦門,也顧不上考慮自己之所以對這話如此深惡痛絕,可是因其恰好戳中了內心深處潛藏著的念頭。她推開身邊的段傾清後,她幾步便跨至賀疏雁面前,舉起手來,就想要掌摑下去。
圍觀群眾中不少人因此而發出驚呼。
然而這一掌到底是沒有打下去——一個小侍女,不知何時從賀疏雁的背後轉了出來,正好伸手格住了齊嬤嬤的掌摑。
“姑娘,婢子來遲了,讓您受驚了。”及時攔住齊嬤嬤的侍女半側著身子向賀疏雁欠了欠身,換來賀疏雁一個溫柔感激的笑容:“緋雁,多虧你了。”
隨即,賀疏雁從容地向旁邊踏開一步,拉開了自己與齊嬤嬤的距離,轉身繼續道:“嬤嬤你又有什麼資格來打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