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方面,由於賀方多番帶賀疏雁一人入宮,弄得賀凌韻羨慕不已,她本就只比賀疏雁小几個月。
每次看著嫡姐穿得光鮮亮麗地被父親帶進宮去,然後再從宮中帶著各種精巧好玩的賞賜回來,家裡人言必稱大姑娘如何得貴人們喜愛云云,早就在小姑娘心頭撒下一把嫉妒的種子,在這樣適合的土壤裡生根發芽,飛快生長。
她不甘,自然就去杜紫芊面前哭鬧,杜紫芊聽了自也不甘,又去老夫人面前自怨自憐了一番。
最後老夫人先是旁敲側擊了一頓江氏,暗指她身為嫡母要一視同仁,賀疏雁有的,自然賀凌韻也要有之類的話。
結果被江氏以一句“疏雁入宮是老爺親自帶著的,妾身並沒有置喙之地”堵了回去,便只好再去找賀方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所幸賀方這時候倒不糊塗,道疏雁入宮那是太后和皇后兩位貴人親自開口允許的。自己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去那兩位貴人面前厚著臉皮詢問是不是要見一下家中庶女,這是何等的覺得官做夠了的做法啊!
只是饒是如此,也還是自掏腰包,給賀凌韻和杜紫芊買了一堆價值不菲的衣裙首飾玩物才算勉強哄好那兩人。
江氏覺得這樣實在太沒意思,加上宮裡又發生了了那樣的事,便毫不猶豫地停了賀疏雁進宮去的常例,只說是女兒大了,該收收心開始學閨中女兒家該學的那些技藝了。
聽完了那些封閉在記憶裡的陳年往事,賀疏雁忍不住有些驚訝,上一世直到自己身死,也不曾想起過這件事,沒想到居然在這一輩子,還能得知當年曾有這樣的事發生。
原來自己和二皇子之間,還有這樣的一段往事。
“二皇子……”賀疏雁不禁覺得是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自己自幽冥歸來,決意斷了太子的青雲之路,當時想到的能推出來代替太子的,就是這位二皇子。
如今更從自己母親口中得知二皇子和自己竟然還有這麼一段夙願,簡直不能再巧。只是當年那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呢?難道自己,真的再也無法想起哪怕一點來麼?
視野裡,自己的母親逐漸走遠,時不時支使著婆子們搬下大箱子開啟,或者彎下腰去檢點箱子裡的布料,看到滿意的便挑出來讓紅綃碧翡捧到一邊。賀疏雁仰頭看著天窗漏下的光線裡飛舞的微小灰塵,思緒不受控制地滑遠。
黑暗,無盡的黑暗。
這裡是哪?為什麼只有自己一個人?
好餓啊……
賀疏雁倏然睜大眼睛,陌生的回憶忽然湧入腦海。
夜晚,冰冷的月亮,但是沒有光。
好遠啊,自己為什麼只能仰頭看著?
可是為什麼沒有人來?爹爹呢?娘呢?為什麼沒有人來找雁兒呢?
哭。
哭得都沒力氣了。
“井裡有人?”少年的聲音溫涼如玉,彷彿發著光從天而降。
井……
賀疏雁抱著頭蹲了下去,對,是井,自己掉在井裡了……就在她陷入黑暗前的那個瞬間,最後的餘光裡,小姑娘看到自己母親丟開手中的布料,一臉驚慌向自己跑來的場景……
“喂,說你呢,這是要去哪裡啊?”誰家孩子在說話,這麼蠻橫無禮。為什麼什麼都看不見?是在做夢嗎?
“奴婢回二位皇子的話……”陰陰柔柔雌雄莫辨的聲音,好像宮裡的太監啊。
“閉嘴,死奴才,沒問你。”另一個無禮的小男孩呢……
“你、你們……要做什麼?”自己的聲音略有些慌『亂』地響起。
“不幹什麼啊,這不聽說賀家大姑娘年紀雖小卻特別招人喜愛,我們也想過來找你一起玩啊。”女孩子?
“可是,可是我還要去見太后娘娘……”
“大膽!見了本公主還不跪下,還敢說什麼你你我我的!”公主?
“啪!”
“死奴才,你敢攔我?!”
“公主,公主饒命啊公主,實在打不得,奴婢要帶著賀家姑娘去見太后娘娘啊。”要帶自己去見太后?
“死奴才,敢拿太后來壓我?!”
“五公主饒命!四皇子饒命!”公主……和皇子……?這是哪裡?
“怎麼,看到德順捱打你怕了?別躲啊。好好看看,要知道,這都是因為你,都是你害的!”不是,不是自己害的,明明是他們在打人啊!
“看清楚,怕了吧!怕了就滾出宮去!你不滾出去,我就讓人把你攆出去!站住!別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