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英王妃和安玲瓏被侍衛們簇擁著回府的時候,離安玲瓏很近的一個受了重傷的殺手掙扎著從地上撿起一個弓弩,向著人群的方向『射』過來——不偏不倚,正是安玲瓏站的位置。
覺察到異樣的英王妃用盡自己全部的力氣,將女兒推到地上,牢牢護在懷裡,而她自己卻被弩箭『射』穿了脖子。
鮮血順著英王妃細瓷一樣的面板和柔軟的錦緞流到了安玲瓏的臉上、身上。那溫熱的『液』體見證了一個母親最後的尊嚴。
後來,英王府的侍衛們在整理現場的時候,發現每一具屍體都在胸口處有一個紅梅紋身,那是梅妃當年畫的紅梅。
那樣慘痛的經歷,不是誰都能陪著如今已是攝政王的安鎮山回憶的。林致說“到底是誰在背後指揮這些死士?周王室已經覆滅這麼多年了,沒有其他皇子存活,梅妃也早就為哀帝殉情,我想不通。”
夾雜了沙塵的涼風吹進營帳,掀起安鎮山腰際被血染過的紅巾。安鎮山說“我不管他們是誰的部下,我只知道,他們出現在這裡,就意味著你、我、初尋、甚至玲瓏都有了一層危險。我原本想不明白,孫繼龍是我的義子,跟隨我這麼多年,為什麼會背叛我,現在想想,會不會跟這件事有關?”
“你是說,孫繼龍可能是前朝舊人安『插』在你身邊的棋子?”
安鎮山長長嘆了口氣,說“我不能確定,但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別的什麼原因。更讓我擔心的是,我們對對方一無所知,我們不知道他們還有多少人,在這次戰爭中又扮演了什麼角『色』。”
林致在營帳裡踱了幾步,說“不然把這件事告訴初尋吧,或許他的出現能有什麼轉機。”
“不行!”安鎮山立刻否定了林致的提議,“我知道你現在心急如焚,但是,不要『亂』了方寸。初尋既然什麼都不知道,那就永遠都不要讓他知道,否則會殃及很多人。”
林致也覺察到了自己考慮欠妥,拱手答道“是。”
“罷了罷了,明日還有硬仗要打,你且回去休息,容我再好好考慮一下。”
林致原本就思緒震動、情緒難以控制,聽安鎮山這樣說,也就收斂了再商議的打算,拱手行了個禮,很快融進了透著寒氣的黑夜裡。
安鎮山負手而立“玲瓏,成敗可都靠你了,千萬當心。”
被所有人唸叨著的掌政郡主安玲瓏此時正立馬于山坡之上,呼吸著乾燥的、裹著沙塵的空氣,俯視著山坡下的每一個動作。
她的五官勻稱,眼睛偏大,嘴巴偏小,這樣的長相就算放在長安也算拔尖。可惜,美中不足的是,她的左眉正中有一個指甲蓋大小的疤痕,總能透出些戾氣。
她穿著一身黑『色』鎧甲,罩著一件黑『色』披風,沒有戴頭盔。身後揹著一杆銀槍,銀槍上的游龍雕紋被磨損得有些模糊,不過還能清楚地辨認出槍桿上雕刻的“潛龍”二字。她的腰帶上彆著一把摺扇,只是這摺扇偏大,扇骨似乎不是一般的木料製成,扇子下墜著一個白玉做的骰子,雖與眾不同,倒也別緻。
山坡下,安玲瓏的獨立軍——白狐軍正在處置他們最後的一批俘虜。雖然在黑暗的包圍下,看不到鮮血奔湧的慘烈場面,但那兵刃摩擦肉體的聲音就算是遠在山坡上都能清晰得聽到。
士兵們解決了剩下的這七百多個俘虜,轉身向安玲瓏的方向奔去。
副將風如令先一步到了安玲瓏面前,報告說“少帥,俘虜已經全部處置完畢。我軍陣亡士兵共計十一人,還剩九十八人。我們是不是先找個地方歇息一晚,然後再趕往一線天?”
“糧食還有多少?”安玲瓏問。
“如果節省些,大約還能支撐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