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累吧,丞相大人,從叛亂開始,您肩負重任,面對著年幼的皇上用後背撐起鋪天蓋地的壓力,在疲憊不堪的時候,遇到了慕容蕎,她很有思想,遠超一般孩童,甚至精心培養的皇位繼承人,讓您彷彿看到了第二個自己。”
舒檢終於偏過頭,與她對視。
他又問了一個一開始問過的問題。
“慕容蕎找你了?”不然,為何會知道的那麼清楚。
寧欠瑾沒回答,臉上的笑淡了下去,自顧自地繼續說著。
“她是不是跟你說過,皇權至上有多麼不好,人人平等才是未來的發展趨勢,這之類的話?”
舒檢的眼睛眯了起來,眉頭死死地蹙著,眼裡晦暗不明。
“你當時也不過是個未及冠的少年。”寧欠瑾接著道,“據聞丞相雙親早逝,年幼便孤苦無依,慕容蕎也是罷,你以為你已經足夠強大了,但是當獨自撐起一片天的時候,遇到跟你惺惺相惜的人,你還是失去了足夠的理智。”
說著說著,她就把敬稱去掉了,好像對面的人不是大了她一輪長輩一般的丞相,而是當年的天才少年。
舒檢聽完,見她半晌沒再說話,安靜了好一會,忽然笑了。
“你比我所以為的要聰明一些。”
寧欠瑾心想,那當然,我可是活了不知道多久的人了。
熱茶已經涼了,糕點也不再散發熱氣,舒檢從座位上站起來,俯視著抬頭看他的寧欠瑾。
“你是怎麼知道這些事情的?慕容應當不會主動向你示好。”
“為什麼不會呢?因為她討厭我,是嗎?她進宮,在我膳食裡下藥的事情,您都知道吧。”
寧欠瑾涼涼的收回視線,垂下頭,語氣裡不無諷刺。
“所以丞相大人,您為什麼要培養我,送我進宮呢?”
她歪了歪頭,手肘靠在小几上,託著腮,當把所有細節串聯起來,再補充上自己的猜想,並從舒檢的反應中判斷猜中率之後,寧欠瑾覺得自己一直想不通的事情好像有了頭緒。
“是她提議的嗎?讓我猜猜,您當時應該跟皇上的關係還沒有這麼差,太后還在,您並不如現在這樣掌控全域性,所以你們提出了這個計劃,但幾年後,太后薨逝,您也已經大權在握,但她憑著留後路之類冠冕堂皇的理由,滅了我路家滿門,讓你把我送進宮裡,想讓我在宮裡毫無意義地了卻此生。”
舒檢沉默了,他應該否定,畢竟這些都是猜測。
可他何其聰明,這些年來,慕容蕎對路枝南的厭惡他早已隱隱約約有所察覺。
“丞相大人,人都護短,沒有幾個人真的能成為聖人,這些無關緊要、只用犧牲我一個人的小事上,您當然不會過分探究,而我現在說這些,也並不是想引起您的愧疚感,我只是想告訴您,這是我和慕容蕎之間的事情,如果您可以放任不管,就再好不過了。”
寧欠瑾託著臉朝他笑了笑。
其實舒檢並沒有見過路枝南這個樣子,他對路枝南並不關注,印象中這是個很溫順的小姑娘,也很靦腆,沒有大家閨秀的意氣,但有小家碧玉的賢淑。
這般犀利又鮮活的樣子,讓他回憶起了,剛認識慕容蕎的時候。
那時候他十九歲,慕容蕎才九歲,但處事和談吐都很脫俗。
相處越久,就越發覺得這是個有些神秘,但很聰明的人。
聰明人總是喜歡和聰明人一起玩的,理所當然的,他們漸漸熟識,關係越來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