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事發生的時候沈霽早已記事了,故而知道自己這個樣子不會被太多人看到,就算他們看到了也不敢多說什麼。
所以他之前都很自然地坐窗臺上這樣吃。
但現在看著姿態優雅的寧欠瑾,他莫名就有了一種尷尬感。
沈霽默默推了推一的手,朝寧欠瑾那邊抬了抬下巴,把手裡的油紙袋遞給一。
一心領神會,學著寧欠瑾的樣子,把籤子都抽了出來,擦乾淨後重新遞給沈霽。
雜耍的時間沒有多長,結束的時候天都沒黑,下面雜耍團的人抬頭的時候,寧欠瑾和沈霽已經吃完了燒烤,女孩微微側抬著頭,跟小公子說話,小公子的視線落在下方,臉上帶著一點點笑意。
一照例拿著賞錢下去,雜耍團的人接過來,道完謝沒忍住多說了一句:“小公子今天帶妹妹出來了?”
沈霽不常來,但雜耍團的人對上面坐的貴人都有些印象,對於來給他們賞錢的人印象就更深。
說話的人有時候他也會跟一聊兩句,即使一話很少,大多時候都是他在說。
這樣很容易給人造成一種兩人關係不錯的錯覺。
但他將這句話說出口之後很快就意識到,這話不太妥當。
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來,他惶恐地躬下腰,抬起掌心把一剛剛給他的銀兩捧到一的面前,嘴裡不住地認罪。
雜耍團的其他人注意到這邊,收拾東西的動作都停了下來。
手上的重量沒有消失,男人略微抬起頭,就看到一深深地看著他,輕輕搖了搖頭,沒多說什麼,轉身回了茶樓。
男子也沒明白,這個搖頭是在否定他的問題,還是對他感到失望,又或者是表示他不會跟貴人多說什麼。
懊惱自己多話,打了自己一個嘴巴,這才回了雜耍團裡。
其他人免不了要問幾句,他也沒瞞著,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
領班斥責了他幾句,又給其他人都警醒了一遍,這事才算揭了過去。
正常說話的聲音樓上是聽不見的,況且沈霽和寧欠瑾已經沒有趴在窗臺上了。
這件事一肯定會報告給沈霽,但他知道沈霽並不會在意,所以才給雜耍團的人安了個心。
這附近最高的樓就是粹和樓。
一般的茶樓飯館只會蓋到二層,粹和樓卻是蓋了三層,不過一般不待客,聽說是粹和樓老闆的私人地界。
此時,就有一個人隱在窗邊,看著雜耍團這邊。
他看到了茶樓窗戶處的兩個孩子,但是並沒有多在意,很快就把視線重新移回雜耍團身上。
雜耍團並不是只耍雜耍,他們是一個大班子,最開始是由一個雜耍團和一個戲班子合併的,很多年之後兩個部分就混了起來,戲班子的人會耍雜耍,雜耍團的人會唱戲。
不過他們的戲班子本來就不是多出名,合併之後存在感也不高,遠遠比不上京城裡那些年年出名角兒的戲班子。
所以合併之後,反而是雜耍成了京城一絕,比起消極怠工的唱戲,眾人更喜歡耍雜耍。
這就導致雜耍團裡各樣人都有,被窗邊的人注視著的清瘦男子也一點都不起眼。
他跟旁邊的人笑說著話,麻利地收拾好東西,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回了浮華園的大院子。
在這地界是沒人敢大聲喧譁的,就怕一不小心驚擾了貴人,回到偏離中心地帶但很熱鬧的大院子,他們才敢真的放鬆下來。
院子外圍有棵大樹,枝幹越過圍牆探到院子裡,漸漸長成了棵歪脖樹,一行人回到浮華園的時候,就看到少班主又坐在樹上發呆。
老班主的身體不好有一陣子了,少班主這段時間都在侍疾,今天驟然看見他像以前一樣坐在樹上,領頭的人下意識地問了一句。
“班主的情況好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