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沐雪仰頭看周池羽,想起初次見面時的她,就跟個粉嫩的糯米糰子似的,嬌憨可愛,如今眼前的她,笑意慵懶,眉眼凌厲,談笑間有著指點江山、揮斥方遒的氣勢,耀眼的讓人不能直視。
而此刻的她,滿眼溫柔的看過來,怎能叫人不傾心。那泛紅的耳垂紅的鮮血欲滴,像顆紅寶石嵌在白玉如瓷的耳邊。
周池羽攬著她,輕聲道,“天下與卿皆歸我所有,生死無憾矣”,蘇沐雪美眸流轉的看她一眼,隨口問道,“天下與卿,又如何取之呢?”,
周池羽微頓,片刻不言,蘇沐雪只覺懊悔,她本是科舉為官之人,怎地問出此等閨中女兒家任性的話,周池羽轉頭看她,把她的柔荑緊握在手裡,“只願能不負天下,亦不負卿”,
蘇沐雪心中一陣湧動,幾乎要脫口而出,若有一天,非得取捨呢?可她抿了抿唇,沉默了。
周池羽豈能看不出她眼神裡的情緒,只是她不問,她則不說,有些話,無論真假,都說不得。
“你去見過皇弟了”,周池羽岔開了話題,這句話是肯定的,“嗯”,蘇沐雪點頭,雖說周池羽許她自由行走,但皇宮裡遍地是眼線,她去過哪裡,做了什麼,自然有人報給皇帝。
一時靜默,周池羽才開口,“他如何了?”,“撫琴吟詩,倒也自在”,蘇沐雪應道,從一應佈置來看,周池羽並未苛待囚禁的周仁。
帝位之爭,皇子相殘,新皇登基後,對其他皇子,輕則流放,重則斬首,囚在宮裡,吃喝應有,應算是手下留情了。
“嗯”,周池羽點頭,又陷入了沉默,蘇沐雪猶豫了一下,開口道,“他,他說,他本就無意皇位,不過是隨波逐流,如今,得其自在”,
周仁其實不似景弘帝,景弘帝自幼受端後教誨,深諳宮中權謀之道,只是龍體常年受急病摧如枯槁後,漸漸失去了雄心。周仁更像景文帝,喜詩詞歌賦,無心朝事,可他身為嫡子,有蘇皇后在後面推波助瀾,再加上蘇家的位高權重,才將他推到皇位之爭中。
周池羽點頭,眸色冷淡,讓蘇沐雪嚥下了求情的話,她身在其中,亦知周池羽的顧慮。
蘇沐雪見完周仁後,便去了蘇皇后被囚的宮殿,只可惜被攔在門外,只聽守衛說,蘇皇后自被囚後,情緒極不穩定,還曾傷過身邊的宮女,再受不得刺激,蘇沐雪知道這是周池羽的授意,也不硬闖,便離開了。
從前的她跟周池羽,不過是豆蔻芳華的少女,自幼相交情深,如今,她們之間隔著太多的東西了,行走的如履薄冰,可是..
蘇沐雪垂首斂眸,看到兩人相握著手,至少,她們依舊相牽,彼此再無旁人闖入。
桃花漸落,那曾經滿目的芳華凋謝一地,總是悵然,蘇沐雪暗歎光陰最為殘忍,餘光裡看到官舍外的宮牆角落裡有一片翠綠的衣裳,蘇沐雪奇怪問道,“翠兒”,翠兒揹著身抹掉眼淚,笑著迎上來,“蘇大人”。
蘇沐雪問道,“你怎麼從羽殿來這裡了?”,“奴婢想蘇大人了,便來看看”,翠兒低著頭回話,“抬頭說話”,蘇沐雪見她抬頭,眼眶紅紅的,關切地問道,“怎地傷心成這樣?是誰欺負你了?”,
翠兒抹了抹眼角,低頭眼珠轉了下,擺了擺手,“皇上看重蘇大人,宮裡誰敢欺負翠兒,不過是收了家信..”,“原來翠兒是想家了”,蘇沐雪輕聲道,心裡泛起酸楚來,
翠兒知是引起了蘇沐雪的傷心事,慌亂舉起手裡的食盒,“蘇大人可是要吃些棗泥糕,今晨剛做的,奴婢特地送來讓蘇大人嚐嚐”,
蘇沐雪抬手摸了摸她的頭,“難得你心裡惦記著我”,“你若是想家了,便寫封家書,叫人送出宮去,也別叫家裡人擔心”,
翠兒一聽,又是紅了眼睛,哽著喉嚨,“蘇大人”,說著翠兒就流下淚來,抽噎道,“蘇大人這樣好的人,這輩子都會隨心如意的”,
“傻丫頭”,蘇沐雪輕搖著頭,接過食盒,說道,“快回去罷”,翠兒應了聲,看著蘇沐雪,欲言又止,一跺腳走了。
蘇沐雪搖了搖頭,回官舍點燭,這幾日周池羽沒過來,官舍的其他幾位女官也不曾回來,她一個人住著,竟有了幾分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