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池羽出京時,由一隊禁衛侍衛護送出城門北,往後在德欽城,與肖念率的慶州親軍護衛御賜車駕,一路黃仗分行,華蓋團簇,頗為聲勢浩蕩。
官道上一片漫土蕭索之象,周池羽命慶州所調將士列陣,繞過灃州而駐守在銜縣以南的皋山,不得輕舉妄動,聽其號令而出。
八百親軍駐守在灃州城外,象徵公主地位的黃仗華蓋,在軍隊裡格外醒目。
灃州的城門緊閉,遠望去,看不清牆上有無守兵,灃營陣旗在風中獵獵作響,只是此刻插在城頭,卻有種莫名的蕭寂、違和。
親軍統領李乘風,立在馬上,腰間佩劍,帶一隊親軍將士往城門而去,分列左右,留下給公主而行的夾道。
且行百餘步,就聽見尖嘯的破空聲,數簇羽箭疾射而來,直直埋入陣前數人坐騎之下的沙土中。
馬兒驚的抬起前腿,嘶鳴不已,眾人皆驚,李乘風往城牆看去,見有弓箭手蓄勢待發,當下喝令眾人退後,有數人不及勒馬,又是箭鳴聲響起,一支射穿了馬腿,有將士跌落下馬。
李乘風怒不可遏,立刻指著執弓親軍,喝道,“給老子射一個下來!”,
“統領且慢!”,華玉策馬馳來,颯爽風姿,提氣高喝道,“公主有令,都莫要亂動!等開城相迎!”。
話音剛落,就看到黃仗華蓋裡,緩緩走出一人,風捲黃沙掃裙,絳紅羽緞大氅,碧霞雲紋,衣上以銀泥,飾以明璫,綴以七寶。朝冠頂嵌東珠八,翟鳥五爪龍緞錦袍,在晴空碧天下,光豔如流霞,步步盛輝,甚是耀目。
她纖細的身形,並不能削減其舉步行走間,散發出皇家權勢的端重、威嚴,將士紛紛跪倒行禮。
側身經過李乘風,周池羽往城前走去,“殿下不可!那幫亂賊殺氣騰騰!莫要傷了殿下鳳體!”,李乘風跪著攔在周池羽身前,勸道,
周池羽望著不遠處的灃州城門,緩緩說道,“薛嘲有謀,亦非傻子,知道朝廷派人招撫必是有文官或皇親持詔宣敕,城上亂軍不見本宮身影,豈會輕易開城出來聽詔?!”,
“末將絕不可讓公主殿下涉險!!”,李乘風堅持道,“不必擔心,本宮讓他們看清這一身朝服罷了”,周池羽往前再行數十步後,兀自站定,仰頭望向城頭,兩手攏在袖中不動。
遠處晴空下,天際宛如碧洗,近處城牆蒼灰森然,混雜著殘雪的塵土,沾汙了朝靴,烈風吹的她雙袖鼓闊如紅蝶雙翼翻飛,在一片蕭索冬景裡,耀目如烈陽。
不多時,薛諱著一襲官服現於城頭,高聲道,“聽聞殿下持詔招撫,殿下金枝玉葉,身份矜貴,所帶親軍八百有餘,吾等惶恐,請殿下命八百人退至百里外,二十人隨行入城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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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諱你放肆!!豈能讓殿下孤身入城!!”,李乘風破口大罵,剛才吃癟的怒火,再次燃起,
薛諱兩手負在身後,高聲道,“吾等深知有罪,但亦不怕與城同亡。薛某在此立誓,若殿下真是持詔宣敕,吾等謝皇上隆恩,定不會為難殿下!”,
“殿下,不如讓弓手將此人射下!擒賊先擒王!”,李乘風往後退了一步,悄聲道,
周池羽眉眼淡然,說道,“李乘風,你領八百親軍退後,待號令發起,慶軍給出訊號後,立刻入城接應,不得有失!!”,
“殿下!!這群賊人膽大包天,若是冒犯殿下,末將擔當不起這罪!!”,李乘風壓低聲音,語氣略顯焦急,“走!”,周池羽冷聲喝道,領華玉、華衣、夏畫及宮裡帶來的禁衛侍衛,往城門而去。
李乘風不甘心的握緊了佩刀,轉身上馬,領八百親軍往後退去。
待親軍退離後,薛諱下令,把城門緩緩開啟,周池羽望著如同巨獸張開大口的城門,兩手攏袖,不急不緩地往裡走去。
入城內,一眼望去,竟無人煙,街上大門緊閉,生冷岑寂。路上偶爾有士兵三三兩兩地走過,也都是衣甲不整,神情猥褻,喝喝鬧鬧地,一副無法無天的樣子。
周池羽蹙眉,背後忽覺寒意,驀然抬頭盯住前頭領路的薛諱,道:“你們佔灃州後,城裡百姓如何了?”,
薛諱挑眉,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吊兒郎當的說道:“還能如何?將士沒吃沒喝,苦守邊境,拿一點百姓好處,不算什麼!”。
周池羽眼中厲色乍現,還欲再言,卻見薛諱視線不自覺的挪向前方高處,不由順著目光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