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這年,二皇子周仁請命去惠州治理澇情,三皇子周越去西蜀隨軍,太子之爭的勢頭逐步起來。
“殿下,五皇子來了”,夏菱在旁稟道,話音剛落,就看到穿著蟒袍的五皇子走入,手裡握著一枝花,清俊的臉上,笑意溫和,邀約道,“皇姐,飲酒賞花去”。
周池羽與二皇子疏遠,三皇子勢同水火,只同五皇子親近些,不過是因為周池羽有回躲在梅林飲酒時,給五皇子撞見了。五皇子乃鈺妃所出,從其母的性子,溫和無爭,只喜詩書歌賦。從此,兩人就有了共同的嗜好,賞花、下棋、飲酒。
“皇弟們都出宮體恤民情,你倒好,尋皇姐飲酒”,周池羽淺笑道,“皇姐不也留在宮裡麼?”,
周子書把手中的花遞給周池羽,清香撲鼻,拉過她的衣袖便要往外走去。“小孩子氣”,周池羽見他拉著她興沖沖的模樣,哪有皇子的氣勢,不由拂袖,兩手攏袖,端重的走著。
“皇姐不過十三罷了,慣會裝老成”,周子書撇嘴,跟著她放慢腳步,眉眼欣喜,說道,“皇弟在逍遙亭備了吃食,還有梅酒,坐看亭前花,心懷家國事,如何?”,
周池羽淡淡看他,如今朝中權落蘇薛,而鈺妃身陷冷宮,旁人笑五皇子年少不經事,成日賞花作樂,不務正業,卻成了他在權謀裡的保護色。
“過些日子,我要去灃州”,周池羽飲了口梅酒,淡淡清香在唇邊溢開來,周子書尋酒的本事倒是厲害,“如何?這酒可是皇弟費盡心思尋到的”,
周子書揚起嘴角,笑意溫和,替她斟酒,也不問所去為何,只道,“聽聞灃州的灃酒口味醇厚而濃郁,皇姐替皇弟捎回兩壺可好?”,
周池羽望著滿眼的景緻,眼眸深邃無波,自是應下了,二人飲酒閒話。
夜深,蘇沐雪行到羽殿時,只見高閣點燈,燭火正耀,廊角琉璃瓦光五彩耀目,有一纖細的身影立在簷下,肩上染了薄輝,猶如崖邊探出的一株花,險峻中透著驚人的美。
“你來了”,她轉身一笑,眉角綻出了淺淺溫柔,比從前的稚幼,多了幾分婉約,讓蘇沐雪就這麼看著,便也痴了。
“春寒峭冽,小心受涼”,蘇沐雪蹙眉,握過她的手,指尖冰涼,不由湊到唇邊呵氣,“哪有那麼嬌氣的”,周池羽抽回手,拉過蘇沐雪往殿裡走去。不過一年,她的身形猶如柳條抽枝般,長高不少,已及蘇沐雪的上頜。
“過幾日,你與我去灃州可好?”,周池羽望著她說道,“嗯”,蘇沐雪應了,沒有半分考慮,周池羽眉頭舒展,似是早料到她的回答,卻在聽到時,卻又多了分喜悅,問道,“不問為何?”,
“你想去我便奏請皇上,隨你同去”,蘇沐雪應道,周池羽見她眉眼清淡,眼眸深處映著自己的臉,從容不驚的一個人,話語卻寵溺的緊,
“灃州的酒,醇厚濃香,我饞了,你可會怪我胡鬧?”,周池羽笑道,“你素來懂事,偶爾胡鬧一回,有何不可?”,蘇沐雪看著周池羽,那個年少時被寵溺的公主,刁蠻、任性的脾氣,都給大周公主的禮儀,壓制的不敢有絲毫行差踏錯,
“不過酒可得少喝些,傷身子的”,只有這酒,算是周池羽難能的放縱,管不得,只得隨了她。
周池羽狡黠的衝蘇沐雪眨眨眼,道,“我已替你跟父皇說過,今年灃州天旱,秋糧收成不好,上繳到朝廷,只得十之四五。以民情呈上奏的左思諫大人,理應走這一趟”,
所以剛才的不過玩笑話,這才是周池羽去灃州的理由吧,現在的她,不會任性、胡鬧了,她心裡總有計劃,周詳、合體,讓人挑不出毛病,連蘇沐雪的事都一併安排了。
蘇沐雪欣慰之時,又有些淡淡的失落,她明知在宮中,行事謹慎、周全,可又希望周池羽依舊是曾經那個被皇帝寵著的驕縱小公主。
灃州一行,蘇之年本是不允的,因著灃州是薛貴和的祖籍,城中多是姓薛的人家,而隨著薛貴和在朝中的勢力發展,薛家出了不少的達官權貴,構成了禮部尚書薛貴和勢力的枝枝蔓蔓,如今灃州城主薛飛則正是薛貴和的表親。
蘇薛勢力本就到了針尖對麥芒的時刻,蘇沐雪此番行程,不但會讓有心人猜疑,更怕會惹來是非,所以蘇之年聽聞後,讓蘇沐雪即可去聖上面前奏請收回成命,只是蘇沐雪一意孤行,而隨行有昭寧公主,蘇之年只好作罷,只讓蘇暮寒派了數名精兵,保護蘇沐雪。
周池羽依舊扮作一襲男裝,絳紫錦袍,紫金冠,額間墜碧璽,手持白扇的翩翩少年,她嘴角微翹的坐在馬車裡,暗自揣度那人究竟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