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天旋斜靠著床榻,屈著一條胳膊搭在雕花梨木床頭上:“楚濂封了威遠侯,食邑增加了三千戶,兵權增到二十萬。睦嘯將功補過,爵降一等,兵權由三十萬減到了十萬。”
步裔兮點點頭:“那你呢?”
“我?食邑加封了五千戶,還賞了不少金銀珠寶,”姒天旋淺笑,嗓音低柔,“養你一輩子足夠了。”
步裔兮臉上又“轟”地紅成一片,慌亂地縮緊被子裡:“我困了,有話明日再說。”
說罷閉上眼睛,側身往裡躺著,一動不動。
姒天旋無聲地笑了笑,吹熄了床頭的燭火。
次日,步裔兮醒來時,姒天旋已經不見了蹤影。她吃了早膳,服了藥,又繼續將息。
戾王府書房。
太傅桓嘉、侍御史明泰和兵部侍郎韓檢以恭賀道喜為由,與姒天旋會面。
談論完朝中局勢及應對之策,姒天旋見三人沒有離開之意,不禁挨個打量了一下:“有話不妨直說。”
桓嘉猶豫了一瞬,先開門見山:“殿下,娶步姑娘為妃之事,臣以為不妥。”
“哪裡不妥?”姒天旋沉聲反問,“這可是聖上的旨意。”
桓嘉神情肅然:“殿下昨日以軍功請賞,聖上才允准讓禮部加緊籌辦婚事,可事實上,這門婚事在大半年前步姑娘失蹤開始,便可視為取消了。
“何況步姑娘身陷敵營大半載,這期間不知發生過多少事,恐怕擔不得戾王妃這個名分了。”
“太傅所言極是。”明泰附和道,“當初全長雒城乃至周邊州郡,都知道步姑娘失蹤了,如今又跟隨大軍從邊關回來,這稍微一猜便能猜到怎麼回事。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殿下是謀大事之人,戾王正妃將來也不僅僅是一個尋常的王妃。一旦流言四起,勢必也會對殿下不利啊。”
姒天旋眸光冷了下來,輕哼:“你們在質疑未來王妃的清白?”
桓嘉道:“不是我等質疑,是天下人都會非議。
“步姑娘一個弱女子,如何能在敵國宮闈裡出汙泥而不染,如何能在敵營中全身而退?這很難不讓人遐想連篇。殿下請三思啊。”
“夠了!”姒天旋憤然從坐榻上起身,“她清不清白,還有誰能比孤更清楚?”
“殿下切勿意氣用事。”韓檢揖禮懇求,“戾王正妃非同小可,應該留給更適合的人,比如楚將軍的凌侄女。若能與楚將軍皆為姻親,殿下便如虎添翼。”
姒天旋緊抿了雙唇,一股潑天怒潮在胸中積聚,翻滾。
奈何韓檢還弓著身低著頭在繼續:“我等都知道殿下對步姑娘用情至深,不如改立她為側妃,殿下仍舊可以……”
“嘭——”姒天旋一拳狠狠砸在身邊的桌案上,直把筆架上掛著的紫毫毛筆震得亂晃。
他冷漠地下令:“此事今後不許再提!回吧。”
“殿下……”三人還欲堅持。
姒天旋把手一抬,面如玄鐵:“幾位如果願意,歡迎來喝杯喜酒。其他的,免談。”
語畢,背過身去。
三人面面相覷,微嘆一聲,走出書房。
姒天旋心裡久久不能平靜。
方才一事他一早便料到了,因此才特意請旨儘快完婚,正是想借皇帝的旨意來壓一壓幾位老臣的異議,不想他們卻仍然齊聲反對。
身後傳來腳步聲,緊接著是一句漫不經心的戲謔:“看樣子,我爹他們是來自討沒趣了?”
姒天旋迴轉身,冷笑:“你也來當說客的?”
“非也非也。”桓騫隨意地往書案旁一坐,“我是來給你通風報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