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禁反思,難道自己真的好心辦錯了事?
可他不後悔,阮才那草包哪配得上程嫣如?她嫁給誰都比嫁給那姓阮的要強百倍。
看著程嫣如滿面淚痕,他掏出手絹遞給她,語氣不由地溫和了幾分:“我跟姓阮的說了,所有過錯在他,不會讓人說你閒話的。”
程嫣如沒有去接他的絹帕,淡淡回了一句:“悠悠眾口,你堵得了嗎?你不讓說就沒人說了?不光我自己,我的父母家人也跟著受人非議,看他們難受,我心裡更不好過。這些,你永遠不會懂。”
說完她從一旁繞過沐荀,從衣袍中摸出手絹拭去了淚漬,定了定心神,舉步往正堂走去。
沐荀手握這沒有遞出去的絹帕,愣在原地,心緒紊亂,神色黯然。
半晌,他也跟去了正堂,尋了個空處坐下,看了看程嫣如,她此刻已經神情安然地給病人切脈問診了。
程嫣如知道他一直在暗中打量自己,可她沒有在意,也沒有理會。
天色慾黑,看病的人陸續都抓了藥回家了,沐荀見程嫣如依然對自己視若無睹,心裡一陣鬱結,深深地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才頗有些不甘地邁步離開。
何魁給丹鳳城發了飛鴿傳書之後,便一直在客棧待命。他是沐荀的心腹下屬,如無特殊情況,都會時時跟在沐荀身邊。
傍晚,沐荀回到客棧便給他下了一道指令:“以最快的速度再給家主和夫人傳封信。”
何魁立刻警惕起來:出了什麼事?自己怎麼沒得到訊息?
沐荀見他的神情便知他誤會了,微微翹了翹嘴角,將需要傳遞的內容說了一遍。
何魁聽罷先是驚訝,後是欣喜,不自覺道:“這下老夫人該開心了!屬下立馬去辦。”
他歡喜地出門了,心裡琢磨著:少主這是徹底放下步姑娘了嗎?
沐荀臉上卻並無一分笑容,想到步裔兮,心頭泛起陣陣苦澀。
一轉眼,除夕到了。
爆竹聲此起彼伏,樨園別院裡也分外熱鬧。最開心的要屬步殊了。前兩年他與姐姐一同住在白水觀旁邊的木屋裡,除夕之夜都是冷冷清清,連香客都回家過年去了,放爆竹更是不允許的。
步裔兮將院子裡的眾人都聚在了一塊兒,連侍女、家僕、護衛一起,團團圓圓地吃年夜飯。
起初所有護衛都顧念自己的職責和地位,不敢答應,但步裔兮說道:“諸位的職責便是護我周全,如今我不是讓諸位遠離我,而是讓大家圍在我周圍用膳。如此,只要大家不飲酒,若是來了歹人,不是更容易保護我的安全嗎?”
諸護衛見她言之有理,便依命入席。
這些護衛都盡職盡責,其中更有人曾捨身報護自己,步裔兮由衷感激。一起不論身份地位地享用一次年夜飯,是她一點微薄的心意。
飯廳裡按照主次擺了好幾張大桌,桌下燃著暖融融的炭爐,燭光將整個屋子映照得亮如白晝。
豐盛的團圓飯在歡聲笑語中開始,有善於吹彈鼓樂的人還從旁吹笛彈琴助興。
亥牌時分,酒闌人散,眾護衛滴酒未沾,各自歸位值守。
步殊白天玩得太累,吃過晚膳不多久,便進屋睡覺去了。
索依身上的傷口雖已癒合,但仍未好全,用過晚飯也回臥房休息。
步裔兮陪她來到房裡,見她情緒低落,問道:“小依,你是不是想家了?”
“嗯,”索依凝著蛾眉,輕輕點頭,語氣飽含著思念,“我好想我爹。以往都是我陪著他過年,今晚不知他是在哪位叔伯家過的。”
索宥自妻子病逝之後一直未續絃,膝下只有索依一個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