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言聽聞步裔兮上門拜訪時還滿臉詫異,不過想到她如今的身份,主動前來怕是有什麼要事找他,便讓人將她請去了正堂。
二人見了面,屏退了下人,花言虛意淡笑著問道:“不知師侄特地來訪有何貴幹啊?”
步裔兮也不與他客套寒暄,開門見山道:“晚輩是想來跟師伯商議一下關於師伯進獻的那本假《太一經》的事。”
花言聞之色變,表情僵了一瞬:她如何知道那本經書是假的?
雖然震驚,但很快他又緩過神來,咧唇一笑:“師侄開什麼玩笑呢?我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做出欺君罔上的事來。拿本假經書獻給聖上,那可是要夷三族的!”
步裔兮臉上沒有半分玩笑之意:“如今聖上因為照著師伯給的經書修煉,已經變得龍體羸弱,日趨憔悴。您這是在殘害聖體,天子的安危不僅是個人的事,還事關朝廷社稷的安穩,師伯難道沒有想過嗎?”
花言心中大為慌亂,他也不曾想到會是這樣的後果,前一陣子他也聽聞姒顓上朝時面色不佳,身子日漸虛弱,可他只當是皇帝年紀大了,即便偶爾想到經書的事,也立馬說服自己與經書無關。
現下這麼直白地被步裔兮指出來,他覺得顏面盡失,不禁作色道:“空口無憑,你再這麼信口雌黃,把這麼大的罪名加在我頭上,我可以去官府告你誣陷!”
步裔兮淺淺一笑:“師伯何必自欺欺人呢?那本經書是不是假的師伯心裡最清楚。當然,您說空口無憑,那麼我可以去請師叔祖來替我作證,還有師祖其他的弟子,相信他們都能證明,除了師祖的傳人之外,沒有人見過真正的《太一經》,而您根本不是師祖的傳人!”
花言頓時瞪大了雙眼,不知是心虛還是氣惱,雙唇微微顫抖:“不是我難道是你?哼,你想揭發我,你儘管去,你看到時會不會有人信你!”
“沒人信我?”步裔兮語氣平淡地反問道,“聖上身體每況愈下他自己不會察覺不到,又不是尋常的病痛,連太醫都束手無策,而聖上又長期修煉心經,沉迷丹藥,圭天師為了撇開干係,定然會力證與他的丹藥無關,那麼最大的嫌疑便是你進獻的《太一經》有問題。”
她不緊不慢,口吻平淡無奇卻字字扎入花言心頭:“若再加上索師叔或師叔祖這樣的得道高人從旁佐證,您說聖上會不會治您個欺君之罪?”
不等花言反應過來,她代為答道:“會的。沒人會拿自己的性命冒險,尤其是聖上。到時候,您花家再怎麼是名門世族又如何?不忠不敬,敢殘害龍體的名門世族與叛臣賊子何異?”
花言徹底慌了手腳,這麼簡單的道理他活了四五十歲,豈能不明白?之前是他一直存著僥倖罷覺得不會被發現罷了,再說他一直以為步裔兮根本不知道《太一經》為何物啊,他一早就試探過她了不是嗎?
他感覺後背生涼,拳頭都握不緊了,呆愣半晌,訥訥道:“你……你當真要去揭發我?”
她眼下已是戾王的未婚妻,只需給戾王透露一下,便能直達天聽,輕而易舉。
這會兒,他是真的心生畏懼了。
步裔兮輕輕地搖了搖頭:“您是我的師伯,雖然我們並無什麼往來,但您畢竟與先慈同在師門修行多年,總是有些情義在的。”
花言聽他如此說,心頭壓著的巨石松動了些,忙笑道:“沒錯,沒錯,難得你還顧念這份情誼。你今日來找我,想必已經有辦法幫忙挽救了吧?你是不是找到了真正的《太一經》,再去把假的換出來?”
“真正的《太一經》我沒見過也沒找到,不過戾王殿下會想辦法不讓聖上發現他那本是假的。”說罷深深地看了花言一眼,“晚輩的意思師伯可明白?”
這不就是說實際會幫他的是戾王,而她步裔兮只是來傳話的嗎?如今眾皇子爭儲,誰都想多一些力量支援自己,戾王也不例外。不過戾王礙於身份不便親自來找他,花言自然也懂得,點頭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只要經書一事殿下不追究,便是對我花家有莫大恩德了,我花言絕不是忘恩負義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