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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了。上帝灑下片片絨墜下這庸俗世間。
克勞德橫躺在自家豪宅內客廳一條長可坐下十幾人的沙發上,穿著保暖的羊毛睡衣,睡眼惺忪的看著大廳正中央牆壁上的那古典銅雕壁爐。那火在一個小時前才被點燃,到現在也仍熊熊燃燒,隨便丟在裡面的木塊早已被燒成焦炭,不時地發出幾聲“噼啪”來彰顯最徒勞的掙紮。
窗戶業已上霜,霜花在不經意間已經蔓延了整面玻璃,透過窗戶僅能看到被冰淩花殘酷分割成無數塊的雪白大地。
沙發前便是個小小臺桌,上面擺著數本學習教輔材料,這些破書克勞德在這幾天都已經快要翻爛了。他現在連再看一眼這些玩意兒的耐心都沒有了,只是想著在幾日後到來的高考過後能把這些狗屁扔進現在自己正對著的這個壁爐裡面,燒個精光。天啊,好昂貴的柴火。真是一次大手筆。那火燒起來一定比平時更要好看更要痛快。
克勞德從沙發上站起身,腰間同睡衣一樣毛茸茸的腰帶並沒有好好地繫好,此時剩下一長條吊在身後猶如一隻猴子滑稽擺動的尾巴,可他全然不知,也毫不在意。
愈來愈走進那壁爐,恍惚間的溫暖感覺越來越強烈,突然間他感到熱了。但即使是如此,他仍蹲下身來,靜靜地注視著那壁爐中被囚禁的狂妄火焰,如同在這狹小的四方臺中放蕩不羈的狂舞,一邊炫耀著自己華美的舞姿一邊還要送出讓人沸騰的溫暖感覺。克勞德出神的望著這火,火光照亮了他俊俏的面龐。那火光在這一刻似乎成為了一位舉世無雙的畫師,將克勞德的面龐勾勒的明暗分明,頗具藝術感。
克勞德此時心裡在想很多事情。當然不只是今天在想,在家休息待考的這幾日也同樣一直在想。
想著什麼?想了很多。想著自己尚且未知的前途、尚且未知數的路途變數、尚且不明的今後遭遇、尚且不穩定的人生計劃。
望著那火光,似乎自己原本很堅定的一些信念和想法全都被動搖。在這熊熊火焰之下,自己曾經建築起來的自信的大廈頃刻開始危險搖晃,左搖右晃,搖搖欲墜……這可不是好玩的搖擺。
克勞德知道這意味著什麼——這是人們常說的,年輕人在遇到人生抉擇之前常體現出來的迷茫,無助,懷疑,恐懼。
他不經意的笑了。雖然他看不到自己的臉,但能想象出自己這一抹笑容並不是什麼好看的一笑。勉強只能算是失神一笑。
他開始笑出聲了,腦袋裡的東西更亂了——又想到自己擁有的、未有的、該有的、曾有的、想有的……太多太多,他不禁鼻子一酸,隨手拿起壁爐旁邊幾條柴火。
丟進去,看著它們被投入火焰中,烈火中得到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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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看來是不宜於多說話的時期。當洛沫夏已經到了坐在書桌前埋頭苦學的第三個鐘頭的時候,坐在其後床上的蘇綺湘開始面露不耐。
她理解姐姐默默做出的這一切——她又何嘗沒有體驗過。敢想象嗎?明年她也要上高中了,而且令人驚喜的是,她也能進姐姐的那所高中,她的成績足夠而且那也是她的願望所歸。
前段日子她就經過了一段幾乎緊張到令人窒息的備考日子,姐姐那個時候就為了她的中考陪著熬夜到深更半夜。現在,反過來了,姐姐要為自己的大學忙的焦頭爛額,再一次熬夜熬到深更半夜。她當然想回報姐姐,提出她可以陪姐姐一直到半夜,但是姐姐卻是嚴厲的告訴她,必須早點睡覺,不要管姐姐,到了睡覺時間就要老老實實躺在床上。
她聽到後一陣賭氣,便更加不樂意吱聲。
姐姐這幾天除了日常要複習學科知識備考,而且……情緒還非常的不穩定。很難想象平日裡溫柔可愛的姐姐要是真暴躁起來也是令人膽顫。
蘇綺湘坐在柔軟的創傷,兩條腿輕快地上下踢空,手裡擺弄著自己的發尾。她突然感覺肚子餓了,想弄點什麼東西吃。但是她還是想問問姐姐想不想吃。
“姐——你餓不餓?”“不餓的。”“冰箱裡可是有吃的呦,你要是吃的話我可以連帶著幫你——”“不用了。”
蘇綺湘感到一陣洩氣。她歪歪身子看著姐姐桌子上快摞成山堆的無數教材書,她很難理解這麼多量姐姐是怎麼看進去的——啊,當然,自己前一陣子備戰中考的時候也是桌子上堆了一堆這麼些個複習材料。但明顯沒有這個多……但是一想到自己以後到了高考的時候也會成這個樣子,自己就害怕的不行。
大家都有一種說法,叫去年你初四,明年你高三……真希望自己到了貼身實踐這句話的時候不要這麼殘酷。
她悄無聲息站起身來,躡手躡腳走出這個房間到廚房那兒,小心翼翼的開啟冰箱並被突然的一聲開門音樂嚇到一哆嗦。
將手探進這冰冷空間,摸到一袋火腿腸就趕緊拿了出來。關上門。也懶得加熱了,開啟包裝袋直接咬就好。
吃著吃著,她在廚房偷瞥著屋裡的姐姐。姐姐此時像個雕像一樣一動不動的坐在書桌前,看來這個時候是被某個難題給難住了。保佑她考試的時候不會遇到這種情況吧……
突然想到明年自己就可以進入姐姐的學校,來到曾經思明哥哥他們所在的那個學校上高中,她就興奮不已。她一定要進入姐姐他們的音樂社團,並在裡面大放光彩!想想心裡就美美的,笑出聲來。
“姐,你真的不吃麼?”
“不吃。”
“哦……”
14.黎明未臨光遁形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