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子期一時僵住了步子,不知道該不該過去。
過了會兒,兩人不知道說了什麼,梁靳棠的臉沉了下來。湯子期真怕他一時沖動給俞北平一拳,再顧不得其他,飛一般沖了過去,攔在了兩人間。
“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別動手啊。”
她一出現,兩人都是愕然。
像是有默契似的,誰都不再開口。
湯子期尷尬地站在原地。
“走吧。”梁靳棠拉她。
湯子期被動地被拉走,心裡一團亂麻。俞北平沒有追,只是在她身後說:“子期,你真的要和他走嗎?”
湯子期的腳步像是被膠住。
梁靳棠低頭看她一眼,又看了眼俞北平,哂笑,松開了手,轉身大步離開。
“我在停車的地方等你。”
湯子期一震,朝他的背影望了望。
這人還是和以前一樣,直率得很,任何事都不拖泥帶水。
她愣神的功夫,俞北平已經到了近前。他也沒說別的,開門見山:“回家吧。杭薇的事情,我可以解釋。如果你想知道,現在就可以告訴你。”
“你不是有難言之隱嗎?”湯子期不置可否。
誰都聽得出她語氣裡那點兒諷刺。
俞北平沒反駁,只是波瀾不驚地說:“我有個發小,在鹿江任職時也是我手底下的人,打小就喜歡她,大一那會兒,為了救她去世了。”
湯子期僵硬著身子,老半晌沒有回頭。
一切都好像詭異地安靜了下來。
俞北平給自己點煙,迎著風,默了好一會兒。
後來還是她耐不住這種死寂般的沉默,慢慢地抬起頭,盯著他,不動聲色問:“後來呢?”
她的目光裡帶著一種迫人妥協的逼視,情緒累積到極致發,反而出氣地冷靜。像是陷入絕境中的困獸,要跟他同歸於盡的前奏。
俞北平不得不正視這樣的她。
“後來?”他只能低著頭,避開她的目光,“後來我就去了境外辦事處,她就留在國內,再後來,你都知道了。我跟她現在都是通訊站的,工作上難免有接觸,辦事處那麼多人,那麼多人情往來,我不可能對她不理不睬。”
湯子期的表情顯得很冷漠,好像壓根沒聽明白他的話。
俞北平又說:“我不喜歡她。小時候,大家一起長大,都在一塊兒玩,就是拿她當妹妹。她人很傲,自視甚高,有時候做事有點自私淺薄,還挺會拿捏。那時候她一直追我,我沒理她,她就搭上了我那……‘弟弟’。可是實際上,她壓根不喜歡他,就是拿這事兒惡心我。”
如果只是年少不懂事,玩弄一下感情,倒也沒有什麼,可她還害死了一條人命。
“那天她生日,喝多了,打電話給我,讓我去找她,我沒去,她就跟人去飆車……小輝——”他說到這裡停了一下,有些躑躅地望向她,“他去追她,為了保護她才出的事。”末了,他把煙掐了,徑直踩熄在腳底。
那一點兒火苗,就像他和杭薇小時候的那點兒情分,消失地幹幹淨淨了。
他不想提,不是難以啟齒,只是往事不堪回首。
約莫有那麼片刻的沉寂,她回了趟車裡,回來時摸了盒煙,顫巍巍地抖開。她低頭摸的時候,還掉了兩根在地上,也沒去撿,點燃了就含嘴裡,連他喊她都沒聽見。
俞北平受不了她這樣,伸手去搶她的煙盒。
湯子期不甘示弱,狠狠一腳踩在他腳背上,兩人扭打起來。
她像是捍衛自己最後僅有的東西,偏執癲狂地讓人震驚。俞北平大聲喊她,試圖讓她冷靜下來:“湯子期——”回應他的是她反手一個耳光。
彷彿驟然按下暫停鍵,一切的風浪戛然而止。
俞北平胸膛微微起伏,幾乎是難以置信地望著她。
她第一次毫不避諱他的目光:
“我不會放過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