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住的唄。還有哪個?”
湯子期冷著臉若有所思,沒說話。
以前住那兒,是因為父母和睦,現在他們已經離婚了,那個地方等於是她年少記憶裡一道難堪的裂痕。
無論是鐘美菱母子,還是那些曾經熟悉的人,她都不想見。
遇見,就等於提醒她這個事實。
俞北平難得見她這麼安靜深沉的模樣,心有不忍,猶豫著握住了她的手。
湯子期一怔,遲疑地看向他。
夕陽把他陰影裡輪廓勾勒得更加立體,也更加感性,修長的睫毛覆蓋下來,使得他的神情那一瞬間好似非常溫柔。
她看得有些恍惚。
他把一枚硬幣置入她的掌心,幫著她合攏:“你相信命運嗎?”
湯子期茫然地看著他:“我不是很明白你的話。”
俞北平的表情看起來蠱惑人心:“投個幣,如果是‘花’,咱們就去,如果是‘1’,就不去。”
湯子期還猶豫著。
“你看著好像什麼都不在意,其實不然。你害怕別人因為這個瞧不起你,覺得自己身份低人一等,也怕以前的朋友因此不再跟你來往,所以故作冷漠,不想回去。”
他的目光平靜又鎮定,可就像一把利刃,冷酷無情地剝開她極力想要掩飾的不堪。
湯子期羞怒交加:“你這個人,真是——”
她的目光沒有讓他敗退,反而沖她閑適地笑了一下,挑眉:“我這個人,怎麼樣?”
瞪了他老半晌,湯子期終於繳械投降,切齒說:“都說我沒心沒肺,我看你是冷心冷肺。我要是相信你跟我結婚是喜歡我,我他媽就是天下第一號大傻逼!”
她氣憤地繫上安全帶,中氣十足:“開車!”
俞北平笑著緩緩啟動了車輛,聲音有點兒慵懶:“誰說我不喜歡你了?跟別的女人比起來,我確實比較喜歡你。如果一定要我找個人結婚的話,你肯定是首選。”
“我謝謝你啊。”
“不客氣。”
……
話說開了,兩人之前那層無形的膈膜好像反而淡了。
如果俞北平說他非常喜歡她,一定要跟她結婚,湯子期才覺得假得不得了,現在他說,他只是相對於其他人更加喜歡她,反而讓她信服些。
夜幕下,俞北平把車停在路燈下,收了鑰匙招呼她下車。
湯子期說:“你這麼亂停車,是不是太沒公德心了?”
“這地方可以停的,以前這兒是個印刷廠,不過後來倒閉了。你瞧瞧,停車線還在呢。”他腳尖踢踢地面,湯子期順著一瞧,果然,油柏路上隱約還有白色的線。只是時間久了,被侵蝕得只剩一層淡淡的印記。
時隔多年,故地重遊,湯子期的記憶也像這油漆印一樣,淡得幾乎沒有影子了。
俞北平說的沒錯,沒來之前顧忌頗多,怕這怕那,真的面對了才會發現,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
“走吧,去食堂吃飯。”他想牽她的手。
湯子期當然不讓,很自然地抽了回來。
俞北平也無所,幹脆把手插回兜裡,像是保鏢似的跟在她背後。現在是吃飯高峰期,院內路上人不少,兩人這樣走在路燈下,難免引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