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子期是個急性子:“您有話就直說,我都聽著。”
“算了,沒事。”他對她笑了笑,算是揭過這話茬了。
湯子期卻看得一愣。
他不笑的時候,淡漠的神情讓人望而卻步,可笑的時候,眼神意外地很柔和。這個年紀,卻把自己整得像湯修荃那輩一樣,湯子期真有些同情他。
她沖動了一下,脫口而出:“以後有時間,我帶你去玩。”
說完又有些後悔,忐忑地看他。
他似笑非笑地看了她老半晌,看得她都要哭出來了,最後那一刻卻囅然一笑,收回了目光。
湯子期就是個欺軟怕硬、蹬鼻子上臉的人,他不跟她計較,她反而來勁了,亦步亦趨在後面問他:“還沒回答呢!首長,去不去啊?”
“工作忙。”
“總有空閑的時候吧。”
“有是有,不多。”
“有就行了!”她掏出手機,“掃一個微信吧,有時間帶你玩。”
俞北平拗不過她,也不好跟個小姑娘在大街上爭執,把手機給了她。
湯子期心滿意足,在他車旁跟他道別:“回見。”
他笑了笑,發動車子離開。
……
翌日去了趟京山,剛從會議室出來就接到了霍成歧的電話,語焉不詳,只是催他趕緊回來,去俞亮的駐地,說家裡出了事兒。
俞北平連忙回來,一路上行色匆匆,穿花拂綠,走得急了,到了樓前肩上已經沾了滿滿一層花粉。
霍成歧大老遠就見了他,快步過來,指了指虛掩的大門壓低聲音道:“在裡面呢。”
俞北平皺起眉:“怎麼回事兒?”
霍成歧嘆氣:“周家丫頭出事了。少謙今早和朋友一道過去,不知道跟人家說了什麼,回來周啟蘭就割了腕,好在人救回來了。現在外面傳得難聽,什麼風言風語都有,都說咱們忘恩負義,要悔婚。你爸正在氣頭上,一早就把少謙叫了回來,中午訓到現在了。”
“他怎麼這麼糊塗?”
俞少謙是俞北平的堂弟,父母早年因為出勤罹難,俞亮就把孩子給接了過來,親自撫養。出於愧疚和心疼,對他一直很縱容,養得他這些年無法無天,天天在外面惹是生非。
這是俞亮早年給他定的一門親,當時周家還沒敗落,家境尚可,雖然比不上俞家,也算是門當戶對,去年因為周崇出了意外,家世一落千丈,已經大不如前了。
俞亮已經想著要退了這門親事,只欠一個時機。倒不是什麼家世的問題,用他的話說,周家這幫人,除了他這個老戰友,就沒幾個腦子拎的清的,尤其是那幫七大姑八大姨。現在周崇出了事,家裡沒個鎮場子的人,早晚要出大事兒。
俞亮這些年正處在上升期,很忌諱這種事情。
不過因為牽扯到一些內部問題,暫時還不便談解除婚約的事兒。
兩家本來就關系敏感,俞少謙這個節骨眼上去刺激人家姑娘,還把人家逼得自殺——俞北平忍不住揉了揉太陽xue。
“也不怪他,你弟弟什麼性子你不知道?多半是被那幫狐朋狗友給蠱惑的。你爸已經打了他一頓,一會兒你進去,多幫著說些好話。”霍成歧道。
他跟了俞亮有十多年了,一直是他的心腹副官,對他的瞭解,不可謂不深。
俞亮在他們那一輩排第五,早年卻不得老首長重視。他是文官出身,年輕時在南地一個軍分割槽做參謀,後來調任大軍軍區,再到如今的參謀長官,一路走得坦蕩,氣勢如虹,老一輩中也無不側目。年輕時的俞亮鐵血乖戾,但是八面玲瓏,什麼場面都能面不改色,年紀上來了,脾氣反而更加上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