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交當面才有如此心態的璇璣子也不說話,維持著面上得意意居高臨下看著陌河,後者話中連魁木孤卿都能察覺到的酸意讓他笑得更加燦爛。
短暫寂靜後,被陌河喚作通兒的麻衣青年上前兩步拱手行禮,“鄒通見過前輩…”。
“此人怪異!”,近看之下,魁木孤卿不由心起波瀾,那隻重瞳右眼,僅是隨意掃過便讓他背脊發涼。
醫書記載,一目兩眸謂之重瞳,多為早夭之相。
“好一個天機傳人,掌魂初境,此屆試劍,怕是要青榜有名了”,到底是修為深厚,璇璣子眨眼便恢複如常,扭頭看向陌河問道:“可要去我後山坐坐?”。
見到璇璣子眼中閃過的震驚之色後好似扳回一盤的陌河瞥了魁木孤卿一眼,仰起腦袋,“不去,你那木屋又髒又破,有什麼好坐的?”
“走了通兒,師叔帶你好好看看著魂者聖地。”
鄒通忽而駐足,盯著魁木孤卿的重瞳右眼泛起銀芒,“你…要大難臨頭了…”
“通兒!胡說甚麼?可是忘了鉅子叮囑?”,銀芒散去,鄒通果真不再言語走到陌河身後站定。
陌河神色微變,顯然知道他天機門內的寶貝兒疙瘩是何脾性,雖有些措手不及,但也立即站出對璇璣子笑道:“哈哈,他修為不夠還整日亂說,信不得、信不得…”
“此話何解?”
魁木孤卿尚未如何,老人便沉下臉來,目中擔憂尤為明顯,“別拿那些對外人說的搪塞老夫,他人不懂,我還不知?目有雙瞳,可日觀千裡夜窺天機。快讓他說道說道,我這徒孫究竟有何大難…”
話音直接在陌河腦中響起,外界眾人只能看到之前還紅臉拌嘴的兩名老人突然沉默,眼神交彙。
“他是你徒孫?那山小子的徒弟?”陌河面色漸變,“此地人多耳雜,我便長話短說了,不只是通兒,連我都能看出,他命門發黑加之赤筋上鼻樑,怕是活不過十日!”
“可有解法?”
……
只不到半刻時間,魁木孤卿已是頭出冷汗面色蒼白,那隻重瞳右眼注視下,彷彿全身內外都是透明一般,偏偏鄒通還不知是故意還是其他,牢牢盯著他看了半刻時間。
直至陌河神色複雜嘆氣離開,他才從那種被窺視所有的不安中恢複過來。
目送一老一少由之前與他說話的兩名外峰弟子接引上山後,魁木孤卿腦中再次記起顧玥茗的三年預言,同時出現的,還有方才夢魘一般的重瞳右眼。
“大難臨頭…這才多長時間?我該信誰?”
待他神不思屬回過頭來,才發覺半刻前還滿面笑意的璇璣師祖不知在想什麼臉色陰沉。
“師祖…”
魁木孤卿輕喚一聲,老人低頭看他時盤桓眼中的陰沉已不翼而飛,“無事,卿兒你莫要多想,那群神棍就靠胡言亂語忽悠凡俗吃飯,根本信不得”。
魁木孤卿微微點頭,看不出心內所想。
“離火門,長老楊冰到!”
聲若洪鐘,喚醒了各懷心事的師祖徒孫,只是老人卻不再上前相迎,反而是來人在山門前降下之後主動上前行禮問候,再由等在此處的青璇門人接引上山。
剛進午時,往常清冷無人的青璇大門便如凡俗菜市一般,來人絡繹不絕。魁木孤卿也如老人所說,真正見識到了他早早踏入卻從未感受過的魂者世界。
能有資格享受聖地禮遇之人,無不是掌魂之上。只是同為掌魂尊境,有的只能與灰袍老叟寒暄客套,有的卻能讓老人露笑相迎。
少年自天機門的兩人上山後,便靜靜站在老人身後,只看不說。
他看到所謂魂者,也有高矮胖瘦俊俏美醜,也有客套假笑生人勿進……
而他看不到的千裡之外,青璇南面,一行不屬南州宗門之流的五人正在踏空而行,速度不快不慢。
“都怪你!龍兒自從去了那裡就變成現在這樣,都快啞巴了!”
前方一名面容模糊身著藍衫的男子回過頭來,能聽得出不過是中年左右的話音內滿是無奈,“淚兒…這是為父第五次說,他沒啞巴,只是不願說而已”。
一旁始終沉默不言的魁偉男子聽到那“第五次”之後,眼中除了冷漠之外終於出現了其他情緒,“小姐,不怪師父,是我不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