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魁木孤卿話音剛落,池江寒身後老鼠偷食一般的議論聲戛然而止,隱約間,遠處傳來了北城特有的叫賣聲。
池江寒愣了半晌,在身後眾人以為終於能見識到帝境威能的時候,一陣突如其來的朗聲大笑“打”得眾人措手不及,池墨淚甚至都想好了池江寒動手的時候他要說些什麼。
只是,場中那道持續了十數個呼吸、愈發張狂的大笑,依舊沒有停下的意思,反而愈演愈烈。
若是祖山清醒,無論如何也不會讓此時被憤怒沖昏頭腦的他說出那樣的話來,可此時,祖山卻像是從未出現一般,沒有半點聲息。
魁木孤卿面色蒼白,那是之前被聶三打傷的。已經油盡燈枯,沒有半點魂元、滿是傷痕的身體在笑聲中不著痕跡的護住了一臉茫然的狄龍。
雖知所言極其不智,但方才那句“只要大哥還能喘氣,就不允許有人在我面前傷你一絲”的餘音,仍在耳邊回響。
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池江寒詢問狄龍的原因是什麼,面對那個當眾羞辱了他兩次的藍衫強者,他沒有絲毫該有的敬畏尊崇。
有的,只有憤怒!
昔日“跪天、跪地、跪父母師父”的豪言尚在耳畔回響,今日,他卻被池江寒用帝境修為壓得跪了兩次!
哪怕他半刻鐘之前還是魁木孤卿的救命恩人,哪怕他是此時還未從“莫大哥”身份變換中反應過來的池墨淚的父親,依舊減弱不了魁木孤卿心內因屈辱升起的憤怒。
更何況聽池江寒的語氣,他對狄龍還有些其他什麼意圖!
種種原因之下,造就了現在把狄龍護在身後、滿眼決然的少年魂者。他前方看模樣像是要笑得背過氣的藍衫中年,是三言兩語便嚇退萬年聶家之主的“掌座大人”!
“…自本座封帝以來,你是第一個敢如此對我說話之人!我想知道,你有什麼憑仗?還是想著有淚兒在側,我不敢殺你!?”
待得笑聲停下,池江寒冷聲開口的時候,眾人才知道,那是怒極反笑,是笑魁木孤卿膽大,也是自身被啟魂王境挑釁後的荒唐之笑!
如同,被螻蟻挑釁後一時覺得新奇的獸王一般。
魁木孤卿依舊倔強仰頭,哪怕此時的他已經想清楚了之前的自己是何等沖動,依舊不肯低頭。
“我沒有任何憑仗,也沒有指望池小姐替我出頭的意思,我只是,不服而已!”
所有人都以為會低聲認錯的魁木孤卿,再一次出人意料的講出了“不敬”之言。那句像是在說陌生人一般的“池小姐”,也讓池墨淚向三人方向走來的腳步頓在半途。
與池墨淚丟掉了什麼重要東西的焦急絕望不同,同樣聽到那聲滿是生分的“池小姐”的池江寒,卻是莫名鬆口氣的模樣。隨即漠然開口道:
“不服?有意思…聽說你來自北洲?那面對地級魂獸時,你可曾服過?”
魁木孤卿呼吸一亂,因魂散而隱隱發顫的雙腿險些無力軟倒。
這其中深得永魂人心的“道理”,他從部落染血的那個下午便懂了,還是懂得如此深刻。那句“不服”,也不過是強撐著說出來的而已。
眼見魁木孤卿閉口不言,池江寒嗤笑一聲,散去了心內嫋繞而起的絲絲殺意。
“罷了罷了,我今日竟會與你一般見識,真是老了不成?”
說完,還自嘲笑了兩聲。不等魁木孤卿開口,他便接著說道:
“幼時火魂被鎖,解封後卻因所悟紫氣之魂相沖而失了心智,難得的是到現在還有一顆赤子之心……”
緩慢說完,池江寒一雙泛著藍芒的眸子才慢慢恢複,絲毫不顧此時魁木孤卿眼中幾欲噴出的驚訝駭然。
視線源頭,正是一臉茫然的狄龍!
“他怎麼可能知道的!雙魂,龍兒紫魂鎖被結後心智失常,便是由此而來的嗎!?”
心內震驚不解,魁木孤卿卻條件反射般張開雙臂護住身後狄龍。哪怕他現在比之凡俗還虛弱許多,哪怕體內啟魂初級的山之魂元半縷不存,他依舊死死擋在狄龍身前。
之前的諸多屈辱憤怒,也隨著池江寒講出他這個習了兩種不同醫道也想不通的狄龍病因,一同消散了。
從祖山那裡知道了雙魂含義的他,隱隱有些不妙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