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若黃鶯,但在此時魁木孤卿耳中,卻像是晴空霹靂一般撼人心魄!他甚至顧不得驚嘆那股令他單膝跪地才能勉力支撐的力量之強。
“莫…大哥,你…!?”許是巧合還是什麼,隨著池墨淚開口,那股讓他只有喘息之力的絕強壓力減弱了許多。
驚訝出聲的魁木孤卿卻並未發現,或是說他此時已經被眼中同樣滿眼驚慌的粗獷大臉勾住了所有意識,沒有多餘心思去思考外界其他。
不同於二人的相視驚訝,池江寒依舊是一副天塌不驚的穩重姿態。只是那雙掃向魁木孤卿時,才流露出的身後黑煙白沙二人不可見的複雜。
以他之閱歷,又如何看不出自家女兒此時對待魁木孤卿的“與眾不同”呢?之前故意露出的帝境氣機,便是他當著池墨淚的面向魁木孤卿宣洩心內不滿的唯一方式。
“卿弟,我…我不是有意騙你的”池墨淚眸光躲閃,顯然這突如其來的暴露,讓她措手不及,甚至有些驚慌。
對魁木孤卿說完後,那雙很早以前魁木孤卿就曾懷疑過的明亮眸子狠狠盯著池江寒,無處不透出一種“都怪你”的怨憤。
壓力減弱後忘記站起的魁木孤卿只是愣愣的看著池墨淚,那道他喊了無數次“莫大哥”的黑衣身影,此時是那麼陌生。
他身上殘破不堪的清塵魂裳,隨著不知從哪裡吹來的微風緩緩擺動,那在他看來,像是無聲嘲笑一般。
“你…你是女子?是了,難怪當初為你治傷時添墨會那般反應。還有說到接骨時,黑煙前輩會極力阻止,甚至不遠萬裡來到淵魂城,只為找一位女醫者,原來如此…”
從小便自詡腦袋聰明的魁木孤卿此時終於明白了,一時間心內像是打翻什麼一般,五味雜陳。
憤怒嗎?可想來自己也沒問過她到底是男是女,有誰規定了女子就不能生來粗獷嗎?
驚訝嗎?現在倒是滿肚子都是這種情緒。
可更多的,卻是與池墨淚一般的措手不及。她是女兒身,並且還是他名義上的“結拜大哥”!各中複雜,可能只有現在隔得老遠便能感到其身上戲謔之意的黑煙能懂。
“別瞪我,你難道不知此次是何等危險嗎!?若不是我來,那潛修至帝境的聶世遠,只一人便足以令黑煙白沙毫無還手之力!”
本來有些心虛的池江寒越說聲音越大,說到後面散出的怒意,令場中除狄龍外的眾人都是噤若寒蟬,包括魁木孤卿!
伴著憤怒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強大修為,遠不是他們所能抵擋的。讓池江寒抽空側目的狄龍,卻是一副呆愣神情,似不知懼怕為何物一般,甚至還能走過去扶起他大哥。
池墨淚一時語塞,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些什麼,池江寒所說的,她又如何不知。也是到現在她才發現,僅憑黑煙,真的不足以讓她在浩瀚無邊的永魂大陸肆意闖蕩。
理虧的她,用那雙似會說話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著魁木孤卿,被“懂事”狄龍扶起的少年也愣愣回望著。
他想說些什麼,她也想說些什麼,可對視半晌後,卻是隻字未言。
扯了扯不知為何一直與狄龍親切非常的添墨後,主僕二人朝著她們該去的地方邁步了。
眼見池墨淚“敗下陣來”,池江寒眼中光彩一閃,對魁木孤卿開口說道:
“你大可放心,自此以後,起碼在這淵魂城,無人敢動你!”
聲音依舊清冷,但卻充滿著一種令人信服的奇異力量。似從他口中說出的,像是法則一般。
說完後,故意說給什麼人聽的池江寒不著痕跡的掃了此時走到近前的池墨淚一眼,果然,滿腹心事的某人瞬間回神了,一雙本就不是男子的大眼睛閃過一抹放心之色。
在前方眾人驚駭崇敬的目光中,魁木孤卿並未接話,只是盯著走到坑外青石大道上的熟悉背影看個不停。
他早早就猜到了那位“莫大哥”來歷不凡,卻並未想到,會有著這麼一位幾近神靈修為的父親。身為一城魁首的盤易,也只有吊在最後面彎腰垂首的份。
看那模樣,甚至連他一直看不對眼的黑煙也比他這一城魁首尊貴許多。
池江寒眼見魁木孤卿不說話,也不以為意。以他的身份修為,若是還與一名小小啟魂斤斤計較的話,說不得遠在西洲的熊絕都會笑掉大牙。
當下也不在看他,而是回頭盯著池墨淚說道:
“成天頂著這張臉到處亂跑,看了就煩!”
說完,只見他抬手摸在不能動作的池墨淚面上輕柔晃動,呼吸時間之後,伴著池墨淚氣急驚叫,一張令所見之人紛紛窒息的絕美面容出現在場中。
雙目嗔怒,葉眉微蹙。小老虎一般發怒的風情,讓周遭一切似乎都失去了色彩。
那張臉,險些讓天塌不驚的池掌座一聲“柔兒”喚出聲來,哪怕他已經朝夕看了近二十年的時間。時隔多日之後再次見到,依舊是不能自已。
只是失神瞬間後,便被眸子深處突兀湧出的痛楚悔意所佔據。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片極致慈愛。哪怕羞怒她此時在扯他身上的藍色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