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卻不卑微,腰板都挺直了幾分。
在身後二人面前,他可以是被玲揪著耳朵的丈夫,可以是魁木卿闖禍後虎著臉善後的阿爸。但在其餘人面前,他是魁木部落唯一的醫者,甚至部落六名魂者當中一名!
習慣性靠近玲扯著她衣角的魁木卿並未察覺男人的神色變換,他現在只是發覺方才“替他出頭”的阿媽似乎變了許多。
那隻變得粗糙卻滿是溫柔的纖手不著痕跡的拍了拍他扯著衣角的右手,示意他放開。
待他放開之後才發現,愣神間竟是已經到了當年他打破魁木金南煙魂草的空地中。所有魁木氏族人,包括他與身前的溫柔女子都停下了腳步,自發圍成一圈。
被好奇心驅使上前與玲平齊的魁木卿這才看到,被金南酋長拉到場中的阿爸正與其他四人散於在場中,他們中間,還堆著三五隻他所不認識的野獸屍體。
其中除魁木金南與魁木風外的兩名身材魁梧、面板黝黑的大漢被他一眼認了出來,一人是從小一直欺負他的大牛的父親,他見了只能恭敬喊聲“巖叔叔”的魁木巖。
一人,就是昨天魁木風對他說的“林叔叔家的小虎”其中的林叔叔,魁木林。
至於一旁稍瘦些的兩名“兇臉”中年,他也只是在四年來的四次成人禮上見過,甚至都從未說過話,就更別說知道其名字了。
而其中正對他的、臉上有著一道猙獰疤痕的“叔叔”,陰冷眸子掃動間綻放著他此時還不知道的叫做煞氣的“東西”,一種大冬天光著膀子的寒冷感覺也隨之升起。
許是感受到魁木卿在顫抖,一旁的玲摩挲著他頭發的同時柔聲問道:
“怎麼了卿兒?不要怕,阿媽在呢。”
“我沒事阿媽,”不敢再看對面“疤痕叔叔”的魁木卿顫聲開口,以為是緊張所致的玲也並未深問,只是輕揉著他的齊眉黑發。
愣神中的魁木卿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時間,魁木金南熟悉的蒼老嗓音便重新把他移向一旁發呆的視線拉回了場中。
“魁木氏的族人們!今日,是部落十歲孩童的成人之禮,也是一年中我魁木部落最重要的日子!因為,隨著他們成人,我魁木部落便又迎來了新的血液!”
隨著魁木金南聲情並茂的一段話,四周自發把酋長家門前空地圍成一圈的百十名魁木族人興奮出聲。
魁木金南雙手虛壓,待得各種喊叫、歡呼聲減弱之時才繼續說道:
“部落靠北邊的月魂森林而活,同時,也因為它所養育的魂獸讓我魁木部落的無數兒郎葬身獸口!自老夫擔任酋長以來,便親眼見過無數為了生計丟下妻兒的族人。
這幾十年時間,部落從五百族人減到現在的一百餘八十族人,這都是老夫的無能所致!是魂獸偷襲、外出打獵、炎夏寒冬,各種天災獸禍所致!
所以,我自作主張,把部落成人之禮從十三歲降到了現在的十歲,希望你們,莫要怪我!”
一番令場中無數族人緘默無聲的話說完,距離魁木金南較近的魁木風發現老人已是眼眶濕潤,不等那滿是愧疚的淚水落下,魁木金南朝著族人方向深深彎下了腰桿。
對之前嘈雜呼聲突然消失而感到疑惑的魁木卿抬眼四顧,對旁邊同樣陷入沉默的玲低聲問道:
“阿媽,酋長爺爺怎麼每年都說這段話啊?”
玲揉了揉不知為何變得通紅的眼眶,低頭笑道:“那是在對比你小的弟弟妹妹們說呢!你也是,要好好記住酋長爺爺今天說的話哦。”
“嗯”魁木卿用力點了點頭,實則心內滿是不耐。這段話,他聰明的小腦袋早在三年前就記住了。
魁木金南持續了三息的彎腰,在一旁魁木風的低聲提醒下結束了。
“現在,我點到名字的孩子到我跟前來!”
話音未盡,魁木卿便感到一旁的玲拍了拍他的後背,提醒安慰之意,呼之欲出。
“魁木卿!魁木虎!”
魁木卿身體一震,他雖然見過大牛的成人禮,也對各種流程極為熟悉。可現在真正輪到他的時候,心內卻突然湧起一陣害怕。
連平時在路上遇到與他打招呼的族人都會漲紅臉的他,面對整個部落百十道目光的注視,不怕才怪。
直到一旁人群中走出一名與他一般大的孩童時,魁木卿才咬著牙邁出了步子。
前面,那個總是對他咆哮的男人,正滿眼鼓勵的望著他。不用回頭他也知道,那個在他生命中小太陽一般溫暖的女子,一定也在注視著他。
這般想著,魁木卿不大的腳步也變得愈發堅定。
他沒注意到的是,在人群中,已經紮著羊角辮的倩也在注視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