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長安,一條狹窄小巷,月色如水,靜謐而美麗。
一箇中年和尚和一個妙齡少女,兩人對峙,沒有刀光,也沒有劍影,卻能感覺出空氣中那股濃烈的焦灼氣味。
鄒媚兒的手握在劍柄上,似乎隨時會出竅,帶走一條人命,而道安的佛珠灑落一地,站在對面略微有些尷尬。
“師妹,師父並非普通人,或者說,他甚至不能算一個好人。在我們這些人當中,性子最方正的,當數二師弟康權,心思最為縝密的,當屬三師弟高尚,武藝最好的,是你,而肚子裡壞水最多的,應該就是師父吧?”
想起過去的一些事,鄒媚兒點點頭,道安沒有說謊,如果說道安此人只是有些偏執的話,那麼他們的師父,則是個地地道道的壞人。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可以說是個壞得大鳴大放的人物。
“那麼,你想說什麼,我腦子不太好用,萬一激動之下,可別傷了大師兄就是?再說了,我雖然蠢,但你時常出入張遇府邸,當真是為了和他研討佛法麼?”
鄒媚兒不想再跟道安嗶嗶,長生不老藥,她志在必得。有了這個,她就能跟自己所愛之人雙宿雙飛,看盡春去秋來,自由自在的生活。
而且還能青春永駐!沒有誰能抵擋這種誘惑!
“你還是不懂。當初師父傳我縱橫之術,傳二師弟觀人占星,傳三師弟潛行化妝,傳授師妹你絕世武藝,還有那個嫡傳的聖女何法倪,她學的是帝王權術,你不覺得這些東西都所託非人麼?
師父死後,當然是希望我們互相爭鬥,那個長生不老藥,就是引我們內鬥的誘餌,這你也看不出?”
“我知道啊,所以只要挨個詢問一番,不就知道結果咯?”鄒媚兒皺了皺眉,她知道不妥,但道安是已知的唯一突破口,她不找道安找誰呢?
師兄弟當中,就屬道安智力超群,行事穩健詭譎,常常留有後手,這種人,知道不死藥下落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不死藥的下落,康師弟知道,當然,他也是沒辦法拿到的。
精通於玄學的人,常常看淡生死,師妹,我建議你去找康師弟談談。”
康權?之前我還遇到了呢!
鄒媚兒此時感覺像是嗶了狗,沒想到平日裡最為慷慨和老實的師兄,居然把自己騙得最慘,他的演技,也當真是天下無雙了。
“那你呢?你不在大興善寺裡吃齋唸佛,四處晃悠,究竟有什麼目的呢?”
鄒媚兒一臉戲謔看著道安,俏臉氣得發抖,也難怪,知道機會就從自己手底下溜走,難免會有些沮喪的。
即使殺了道安,也無濟於事,再說他們師出同門,即使不是親密無間,也多少有些同門情分,鄒媚兒這一趟也沒想過真的將道安殺死。
頂多砍一隻手,如果他不就範的話。
“其實你問我想做什麼,我也不知道。當初我跟師父說,我喜好寧靜,並不喜好那些朝三暮四的陰陽縱橫學說,連橫合縱弄得天下紛爭不休。
但沒辦法,我只會這個,也只精通這個。
我現在做的,就跟你吃飯睡覺一樣,我喜歡,我樂意,我需要,那就去做了,僅此而已。”
話語中帶著濃濃的無奈和感慨,像是在敘述一件小事,鄒媚兒只能是無言以對。
學以致用,否則豈不是廢人一個?
學了屠龍術,天下卻無龍,這豈不是最悲哀的一件事?
師父的心思,鄒媚兒也能夠理解。他就是那種惡趣味的人。
用趙川的話來說,就是在你很渴的時候硬是往你嘴裡塞幾十個漢堡!
傳給那個根本不喜歡或者對他來說很雞肋一項絕技,然後這個惡毒的人就看著你掙扎,看著你難過,這比殺人有趣多了。
“所以你想證明,你學的很好?難道就是這個荒謬的理由麼?”
鄒媚兒難以置信的問道。
“也許是,也許不是,反正只是因為我想這樣做,這是我的因,將來會得到我的果,僅此而已,告辭了,師妹。”
道安從鄒媚兒身邊走過,鄒媚兒沒有轉身,而是開口問道:“你不怕我殺你?”
“要殺拔劍便是,無須多言。”
道安的身影越來越遠,鄒媚兒輕輕嘆了口氣,沒有去追趕。
“大概,要去當一回不速之客了。”她轉過身,朝著康權的院落走去,雖然會有些不禮貌,不過……誰讓他是當事人呢?
不過很快,鄒媚兒就陷入風中的凌亂!
康權搬家了,似乎不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只帶了細軟乾糧,走得很是匆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