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艘船和船上的人,都如同受了致命傷的猛獸一樣,徒勞的進行著抵抗,給了對方極大的殺傷,卻依舊不能拯救自己的命運。
不遠處的長江南岸,停著一輛裝飾很普通,也只有一匹馬的小馬車。美豔的少婦身邊坐著一位器宇軒昂的漢子,兩人正凝神的看著江面上的戰鬥。
“淑文,看到了嗎?這就是你大哥的計策。”那位美豔的少婦正是趙川的地下情婦,郗愔家的庶女郗淑文。
此刻她的小臉已經嚇得煞白,不敢相信大哥郗居然會把自己一手調教出來的親衛們親自送上斷頭臺。
“得失得失,有得必有失,他們的仇,我今後會百倍千倍的討回來,但不是現在,走吧。”
兩人撐著傘下了馬車,淑文疑惑的對這位壯漢問道:“桓溫大司馬,你為什麼要一個人走小路呢?”
“因為我不想讓人知道我會偷偷到建康,這些說了你也不懂。出事了可別怪我,叫你在襄陽好好待著你不聽。
都跟你說了,你爭不過謝道韞的。你身後沒人,她身後站著個謝安,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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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溫給淑文披好擋雨的蓑衣,對方那俊俏的小臉充滿著堅定。
“哼,那是你們男人的看法。女人就是這樣,什麼事情都要去爭才會有結果,不爭的話,最後註定是個失敗者。”
淑文咬牙切齒的說道。
桓溫訕然一笑,你這麼努力,肚子還不是平平的,拿什麼跟人家爭?
心中暗笑淑文不自量力,不過這話可不能說出來。
桓溫力氣很大,一個人把馬的韁繩解開,將馬車的車體部分推到路邊的泥潭裡,不久就看不見蹤影的沉到水底了。
“走吧,他們做夢也想不到,桓溫會陪著個小婦人一起來,走吧,前面就是丹陽郡的僑立豫州今蕪湖周邊)。”
淑文這麼多年在秦國,早已不是當初的無知少女。
桓溫老家是龍亢人,他是譙國桓氏的領袖,譙國現在屬於豫州管轄,根據東晉的喬遷政策,僑居的人,都聚居起來,所在地也以北方的州縣命名。
很顯然,桓溫現在的計策,乃是早有準備的一套預案,丹陽郡的僑立豫州,正是桓家的勢力範圍,有人接應不是什麼新鮮事。
雨漸漸下的小了,江面上已經趨於平靜,那艘小樓船,早已沉入江底,桓溫手下的那些精銳,都穿著盔甲,就算水性再好的人,也是難逃一死,更何況大江上的幾艘船,還在不斷搜捕的倖存者。
這些人萬萬沒想到的是,真正的要找的正主,早已神不知鬼不覺的帶著一個小娘子離開了,他們還自以為得計!
火藥桶的引信已經被點燃,只是不知道混亂之下,在郗道茂之後,誰會是下一個無辜的犧牲品。
建康城從沉睡中甦醒,開始了忙碌的一天,秦淮兩岸手工業作坊和商業廛肆星羅棋佈,都開始活動起來。
用秘術鍛打的“百鍊鋼”、用機巧編織的“羅紋錦”,有數不清的商販排隊購買。
建康城裡商業廛肆有百貨俱全的“大市”,還有紗、谷、鹽、花、草和牛馬等專門小市。碼頭停泊數以萬計的中外商船。手工業、商業非常達,物資充沛,交通便利。
不管是前秦的氐人,還是從遼東起家的鮮卑人,身上的高階貨,無不出自這裡。
離秦淮河越遠,就越安靜。東府城的郊外,一個不起眼的院落裡,傳來悠揚的口琴獨奏。
聲音是如此的悲傷,充滿了故事,還有可以論斤賣的苦澀回憶。
偶爾路過的行人,都難以挪開步子,駐足在門口,傾聽著琴聲。
不拘一格,絕不是下里巴人,卻也不是陽春白雪。
只能說這是唯一的琴聲,不論是吹奏的那個人,還是這把樂器,還是這樂曲,都是獨一無二的。
竹樓的二樓,郗道茂把頭靠在趙川的肩膀上,對方手裡是一把定製的口琴,兩人看著遠處江面上紅彤彤的朝陽,都是默然無語,趙川似乎是在用琴聲對身邊的老太婆講述聽得懂又聽不懂的故事。
“好像很悲傷,但我卻不覺得難過,只想就這樣靠著你,什麼都不做,心裡好安靜。有你在,我不會再去羨慕誰。”
郗道茂喃喃的說道,她注意到門口已經人頭攢動。
“你看你這個傢伙,把這麼多人都吸引過來了,喂,忠叔,去把人趕走啦!”
郗道茂對著竹樓下的郗忠喊道。在她面前,郗忠不會表現出任何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