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妤泠自寇家被救出,暫時安頓在城郊的一處莊子。
寇妤泠醒過來倒是不鬧了,只是一直不肯吃東西,不管李仲仁如何勸都不理會。
華琬知道表哥為難,特意前往城郊嘗試勸服寇妤泠。
走進廂房華琬就感受到寇妤泠冷厲的目光。
“你是不是將我們視作了不共戴天的仇人。”華琬淡然一笑,辛蒼和辛蕪警惕地護在華琬兩邊。
寇妤泠依然不說話,三日未進食,原本豐潤的臉頰已深陷,面色更青白得可怕。
華琬自顧坐下,用手碰了碰桌案茶壺,是溫的,糕點亦是新做的,聞著又香又甜。
華琬拈起一塊糕點慢慢吃,神色平淡地說道:“你一定在想,為什麼目光不能殺死人,若能,你就可以替寇家報仇了,對不對?”
“真是可惜。”糕點吃完,華琬用帕子擦去手上碎屑,“寇娘子,其實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因為我的爹孃、叔父、華家所有親眷,皆被你祖父害死了,除了華家,還有保康門大街死於大火的百姓,還有無數無緣無故被你祖父利用,利用完再全族滅口的無辜人,寇娘子,刑部已經在徹查你祖父犯下的每一條罪。京城百姓聽聞寇家被查抄、朝廷要重新定賦稅皆燃放爆竹慶祝,至於你那些失去權勢的寇家族人,若不是被關在牢獄中,恐怕已被民憤活活淹死。”
“你胡說,是你們嫉妒陷害我祖父。”寇妤泠終於說出三天以來的第一句話,聲音嘶啞猶如鋸木。
寇妤泠試圖從床榻上爬起打華琬。
辛蒼和辛蕪要上前制止,華琬擺擺手,不以為然地說道:“她已經三天沒有吃飯,縱是想報仇,想撕我,也沒有力氣。”
果然寇妤泠剛爬至床沿便栽在地上,痛得她動彈不得。
華琬沒有去扶,寇妤泠於她而言只是陌生人,而且寇妤泠曾經享受的奢靡生活皆是寇清禹搜刮的民脂民膏,若寇妤泠不能明白和覺悟,仍自私愚昧地仇恨所有將寇清禹伏法的人,也不配留在表哥身邊,她會說服表哥送寇妤泠去刑部。
“證據確鑿,我們不會冤枉任何一個好人,天地間的公道在律法更在民心,寇清禹是罪孽深重,罪無可恕。”華琬面無表情地說道。
寇妤泠縮在錦杌旁,捂住臉嗚嗚咽咽地哭起來。
“若我是你,絕不會尋死,不但要活著還要盡量活得長久,因為必須多做善事替寇家贖罪,哪怕寇清禹是罄竹難書,而你做的僅是杯水車薪,也能讓寇清禹在十八層地獄少受點罪。”
寇妤泠越哭越傷心,華琬皺了皺眉,心裡終究有一絲不落忍,“你自己想清楚,桌案上茶水糕點還熱著,倘若你一定執迷不悟,我也會成全你。”
說完華琬看了寇妤泠最後一眼,便帶辛蒼和辛蕪出廂房了。
李仲仁一直在廊下等候,華琬說的話隱約聽得大半,其實華琬所言亦是他心中所慮。
當初他得殿下吩咐進寇府成為寇清禹的幕僚,從未想過與寇家的任何人扯上關系,是以寇清禹最寵的嫡孫女,何時留意上他他亦不知。
初始寇妤泠糾纏,他置之不理,後來大約是被纏怕了,又或者是被寇妤泠執著打動了。
一步一步地走到今日局面。
“表哥,”華琬朝李仲仁說道:“實在不成也不必勉強,殿下昨日還與我說朝中不少大臣在替府中娘子打聽表哥。”
李仲仁笑了笑,“好,阿琬不用擔心,若我不能明辨是非,也不配得你和殿下的信任。”
“那我就放心了。”
李仲仁送華琬到莊子外,目送華琬乘上馬車遠離,垂首用微笑掩去眼底的落寞。
曾經牽著他手登高插茱萸的表妹,性格已變得堅韌,再也輪不到他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