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朝政,睿宗帝亦心煩,今日他實是不想留在禦書房了,遂令連喜以他身子不適為由,將所有求見的臣子皆攔在禦書房外,他自己則循著愛女出宮。
華琬和菡娘向睿宗帝見禮,睿宗帝朝菡娘點點頭,可一眼都不看華琬。
睿宗帝負手朝前走兩步,眯眼打量圍著花籬的竹舍。
確實別有一番意趣,看來長子並非一無是處,若將這份享樂的心思用在朝中和天下大事上該多好。
睿宗帝皺了皺眉,罷,長子不關心朝政更好,畢竟一直以來都是他在有意無意地壓制和冷落長子。
雲嵐走到睿宗帝身邊,“父皇,竹舍是大哥和華琬一起打理的,兒陪您進去看看。”
“哼,不尊禮法。”睿宗帝冷聲斥責。
雲嵐撅起嘴,父皇是來尋大哥和華琬不高興嗎。
“父皇說什麼呢,大哥和阿琬沒有留宿竹舍,大哥在界北巷置辦了院落,阿琬仍舊住凝光院,今日若非兒與菡娘相求,大哥和阿琬也不會一早過來打掃。”
睿宗帝未因愛女的數落而生氣,但也不為誤會了長子和華琬而歉疚。
繞竹舍一圈睿宗帝站在了廚房外,目瞪口呆地盯著在灶旁忙前忙後的趙允旻。
柴禾很幹,燃了火噼啪作響。
趙允旻顯然未察覺睿宗帝的到來,自顧地片魚剔骨,淡然自若地做著煙火雜事。
睿宗帝晃了晃腦袋,大約是眼睛花了,否則他怎會覺得行庖廚的長子氣度不凡,便是其手中握著的鍋鏟,也像是描畫山水的狼毫。
睿宗帝心裡不是滋味,趙允旻雖被貶為庶民,但身子裡還淌著他們皇家的血。
華琬作為婦孺在外面與人閑聊說笑,他的長子竟不爭氣地圍著灶臺轉。
睿宗帝要教訓趙允旻,還未張嘴就被機靈的雲嵐公主拖了出去,“父皇,廚房煙火重,您嗓子不好,別站在那,一會大哥燒好菜我們再來。”
睿宗帝憤憤道:“豈有此理,豈有此理。”說罷目光利劍似地瞪向華琬。
灶臺前趙允旻微微一笑,手上動作不停地將切成花狀的鱖魚放入鍋中。
其實睿宗帝乘的馬車行至竹林外時他就知道了,睿宗帝會來他也驚訝,不過於他而言,無非是多一人在竹舍用飯罷。
睿宗帝被請到竹亭小歇,靠在裹一層青藤的竹椅,抬頭是滿片紅葉的祁山,耳旁溪水撞在圓石上發出叮叮咚咚的聲音。
除了竹舍庭院,外邊亦零零散散地栽了菊花,盛開的菊花足有碗大,繁花傲然地綴在枝頭,朝著暖陽最明亮的方向。
睿宗帝深深呼吸,嗅著城郊山間夾雜溪水潮意的花香,一股莫名的清流自鼻端而入,緩緩淌入胸膛,原本一陣陣悶痛的胸口忽然就舒服了許多。
睿宗帝明白雲嵐為何青睞此處了,真比皇宮輕松和適宜千倍。
連公公從竹林趕來伺候睿宗帝,見睿宗帝合上眼睛,深陷的眉心也漸漸舒展開,心中大喜,朝三人小聲說道:“華娘子,你先帶了公主和六娘子去別處走走。”
華琬點點頭,三人躡手躡腳地繞至竹舍後方說話,又過了一會,三人開始覺得餓了,竹舍裡傳來趙允旻的聲音,要大家回院子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