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遠庖廚,那些文人儒士都害怕灶灰髒了他們幹淨如雪的袍衫。
對上趙允旻的目光,華琬知道殿下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只好道:“我去幫你。”
“阿琬不相信我,”趙允旻一邊笑一邊皺眉,“穆堂主送了我幾本好書,昨兒我雕了黃楊木壁掛,阿琬也可為壁掛畫龍點睛。”
努力找事兒供她打發時間,也不肯她下廚幫忙,華琬點點頭,“趙郎真會烹飪?”
“我小時候在甄家,見過廚娘準備午飯,生火,下油,熱鍋,食材,放鹽,每一步皆牢牢記著。”趙允旻笑問道:“阿琬想吃什麼,告訴我。”
殿下聰明沒錯,可煮菜與背書,恐怕還是有不一樣的。
“麻餅卷豆芽吧。”華琬挑了樣最簡單和尋常的吃食。
“好,阿琬等我。”
華琬見殿下喜笑顏開地去廚房,不自覺地抬手摸了摸肚子,會不會挨餓?
罷了,既然決定什麼事都相信殿下,也不差這一件。
華琬尋出穆堂主送來的舊書,坐在桌案旁翻看。
穆堂主言這些書皆是從甄家書房救出來的,數年過去,書卷依然儲存完好,頁白處是細細密密的注釋。
當年甄家長輩以博學多識和獨創的‘甄’體字在新宋學子中享極高聲望。
書頁上的注釋顯然出自甄家長輩之手,哪怕華琬看得不是很明白,也忍不住肅然起敬。
正翻看著,書卷裡落出一張花箋,華琬撿起要放回書中,餘光看見上面隨手寫的詩句,‘人世幾回傷往事,山形依舊枕寒流。今逢四海為家日,故壘蕭蕭蘆荻秋。’
與書捲上的注釋不同,這行小詩是娟秀花楷,出自女子之手。
四書五經華琬不透,但詩詞能看明白。
華琬蹙了蹙眉,這句詩在思念亡國,當初甄家是被發現勾結外邦而被定的謀逆罪。
華琬正驚訝,外頭傳來怦怦砰嘭嘭的聲響,似乎是從廚房方向傳來。
華琬閉了閉眼睛,她就知道不能讓殿下下廚房。
拈起裙裾匆匆趕去,廚房裡已經一片狼藉,屜籠和碗碟都散在地上。
灶臺裡旺火熊熊,鍋子裡水滾沸了也沒人理睬,趙允旻還拿著菜刀從容不迫地切芽菜。
“阿琬,你怎麼過來了?”哪怕是站在灶臺前,趙允旻身姿也能如修竹。
華琬走到趙允旻身邊,“殿下,烙餅的麵糊呢,芝麻洗了嗎。”
“阿琬,一回生二回熟,我覺得自己已經摸索到了門路。”趙允旻答非所問。
麵糊水放少了,已經幹硬成一團,芝麻撒一地,趙允旻用引火的茅草遮擋,欲蓋彌彰。
至於芽菜,也被切成了碎屑。
華琬毫不猶豫地擠開趙允旻,利索地開始和麵烙餅煮湯。
“趙郎的手要執筆挽弓,千萬別被小事絆了腳。”
“烹小鮮如治大國,”趙允旻雙眸映著火光,晶亮晶亮的,“阿琬果然比我厲害。”
華琬抿了抿唇,問出心中疑惑,“趙郎,當時甄閣老府邸,真的有西周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