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琬沒有回應,她已經看到了那道斬痕,眸光漸漸冷下來,斬痕凹口頗深,是有人故意為之,華琬再用指肚劃過斬痕,下了三次刀,那人力氣並不很大,無法一次刻成。
辛蒼、辛蕪力氣大,華琬本就不認為是兩姐妹所為,現在更可以確定與她們無關了。
華琬放下金冠,開始檢查錦匣,一旁內侍又陰陽怪氣地說道:“得虧讓你們粘了泥封,否則咱家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咱家自凝光院取到錦匣後,知曉殿下惦記,馬不停蹄地趕往皇上賞於殿下的惠王府,那般長一段路,咱家僅用了小半時辰,若在座大人信不過咱家,還可將今日亦在惠王府的方三郎、鄭四郎、魏大郎皆請來問一問。”
“於公公稍安,此事與二皇子有關,本官豈有不信的道理。”京兆尹安撫了內侍,又朝華琬問道:“封泥到二皇子手中時完好無損,且有多位郎君作證,你還要如何狡辯了。”
六院匠師所用封泥皆為特製,每一份銅錢大小,封錦匣之前,匠師必須在封泥的正反兩面蓋上自己印章,封泥粘上錦匣,背面的紅印會染入緞面,同時封泥風幹,第一位開匣人,唯有將封泥敲碎,才能開錦匣。
華琬在看染在錦匣上的紅印,北梁印章與新宋國的不同,辛蒼和辛蕪的印章藏得牢,她也未瞧見過,華琬喚了辛蒼上前辨認。
“華娘子,確實是我的。”紅印輪廓清晰幹淨,沒有任何水化或者重合的痕跡,辛蒼滿眼愧疚,難過地低聲道:“華娘子,對不起,要不要我給北梁皇子遞訊息。”
華琬朝辛蒼安心地笑了笑,“不用為了這點小事去攪擾北梁二皇子。”
其實華琬心裡是火燒火燎沒有底了,如今看來,金冠是在入錦匣前便被人動了手腳,而二皇子又不依不饒的。
“華匠師,你還有何話要說。”京兆尹看了穆堂主一眼,審到這份上,無人能詬病他了。
華琬垂首沉默半晌,“對於金頂冠在裝入錦匣前即有損之實,下官無可辯駁,但是下官仔細檢查了金冠上的斬痕,斬痕深刻,非無意劃上,是有人故意動的手腳,唯請大人寬限兩日,讓下官回凝光院查明真相,畢竟下官蒙冤事小,讓真正對二皇子有惡唸的人逍遙法外才後患無窮了。”
“分明是你所為,現在卻來狡辯,將你放回凝光院,你還不趁機跑了,”於公公捏起蘭花指,氣憤地說道:“二皇子本念在華匠師為新宋國帶北梁匠師的份上,不欲將此事鬧大,只小懲大誡一番,可如今看來華匠師是要不知悔改負殿下美意了,這般品性怎配得上金匠師稱號,又怎配得上帶兩位北梁匠師。”
“配不配得上帶我們豈是你一閹人說了算!”辛蕪在後頭大聲喊道。
“你,你……”於公公被侮辱得臉通紅,又不敢罵北梁人。
還是羅坊主手快捂住了辛蕪的嘴,這才沒繼續罵下去。
京兆尹連喊幾聲肅靜,看向徐司監,“徐大人,六院匠師本該由你們少府監先過問,可二皇子親自吩咐了,本官也推卻不得。”
徐司監自靠椅起身,朝京兆尹拱手,“本官知何大人苦心,只先才華匠師所言亦有理,旁的皆小事,重要的是二皇子安危,是以還是該查了,”說著徐司監又看向內侍,“於公公,本官可為華匠師擔保,放華匠師回凝光院,兩日內查不出何人所為,再將華匠師送往刑部不遲,若華匠師真跑了,本官願至皇上跟前,自摘官帽請罪。”
於公公仍舊哼哼唧唧不答應,“查可以,讓羅坊主查,但華匠師必須關牢裡,否則二皇子那沒法交代。”
有徐司監出面表態,羅坊主等人都你一言我一語地幫華琬說話。
京兆尹連連向內侍使眼色,有徐司監在他強硬不了,若內侍將二皇子請來,豈不容易。
那於公公早已獨木難支,氣得大嚷,“今兒不論怎樣,華匠師必須關牢裡!”
衙堂內一時僵持不下,忽聽見衙門外傳來內侍的尖聲通報:“雲嵐公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