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家瓦肆裡有許多說書人添油加醋地說成故事,凝光院華匠師亦被傳成神匠。
女客不敢置信地打量華琬,半晌嗤笑道:“安掌櫃,你莫要誆我,華匠師怎可能是年輕的小娘,別扯胡話,蘇合新香不錯,我要一匣子。”
“有眼不識泰山。”安掌櫃背過人小聲嘀咕,請華琬坐後,麻利地打發了女客。
“安叔,安琚身子骨怎樣了。”華琬還記得年關時安琚被折磨到渾身痠痛的悲慘模樣。
“華娘子有段時日未見著小兒了吧,判若兩人咯。”安掌櫃呵呵笑著,“那小子知曉華娘子過來,不知會高興成甚樣。”
最後一次見安琚是她被北梁皇子擄走那日,她在蒼松堂看到安琚練劍。
確實是判若兩人了。
“華娘子過來也未打聲招呼,是順路?”安掌櫃親自端了飲子與華琬。
華琬搖搖頭,“不瞞安掌櫃,小女過來是有要事,想請安掌櫃替小女看看,此為何香。”
思及殿下尚在馬車內等候,華琬不多寒暄,將錦帕開啟露出小香丸。
安掌櫃端起錦帕,嗅了嗅,放下錦帕,“華娘子,此香不能用,是假龍涎,往後華娘子要用香,皆到我這來,要什麼盡管挑,分文不收。”
“安叔勿憂,”華琬感激一笑,“此香並非小女的,不知安叔說的假龍涎有甚玄機。”
“華娘子未曾用過就好,”安掌櫃鬆口氣,詳細道:“真龍涎名貴,坊間不知情的百姓,以為龍涎香是真龍的涎液,實則龍涎為多食國附近海域的一種巨魚所産,常用於和香、聚香,藥理是活血助陽道……”
安掌櫃尷尬地咳嗽一聲,見華琬神色凝重聽得認真,安掌櫃又繼續說下去,“至於假龍涎,則是回紇國的一種草藥,單提煉此草藥氣味寡淡,可若合以桃金娘、沒藥、白蜜,窨香後能産生與龍涎極相似的氣味。在新宋除了皇親貴胄幾乎無人用得起龍涎香,故早年有不少慕香者用此假香,本以為無礙,不料一段時間後皆出現血虧之症,這才知假龍涎有毒,會傷人之根本,華娘子手中這顆純度高,易發散於空中,千萬不能常接觸。”
華琬氣得眉心緊鎖,就算後宮妃子間再如何爭奪帝寵,也不該傷及一名孩子,若非殿下與她留了心,她就在不知不覺中成了助張貴妃傷害雲清公主的幫兇了。
“謝謝安叔,小女會小心的。”華琬回過神,重新將香丸包起收回匣子。
安掌櫃想到什麼又說道:“安叔沒別的本事,可要論識香調香,在京城是數一數二,華娘子可想略學一二,尤其是哪些香看似尋常,可合用卻可能成為毒物的,華娘子費點時間,瞭解了說不得有用。”
識香是安掌櫃的安生立命之本,而她只是外人,安掌櫃肯主動教令華琬很驚訝。
若她真能學會,將來說不定能幫到殿下,華琬朝安掌櫃深深鞠躬,“小女想學。”
“好,老夫皆在儀香堂,華娘子得空就過來,若方便提前遞訊息,不方便直接來亦可。”華琬願意常來,安掌櫃很高興。
華琬惦記趙允旻,遂先與安掌櫃道別回馬車。
華琬與趙允旻說了香丸一事,趙允旻點點頭,其實先才他都已聽見,後宮見不得人的事不勝列舉,張貴妃這招已是輕的了。
“阿琬既要制首飾,又要來儀香堂學香,太辛苦了。”趙允旻心疼華琬。
“不會的,我每日抽一個時辰到儀香堂,若能習得皮毛是幸事。”華琬打定主意,往後她再提早一個時辰起身,如此凝光院的事情也不會耽誤。
回到凝光院,華琬撩開簾子,未落馬車先瞧見李仲仁負手站在院牆的琉璃瓦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