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琬瞥安琚一眼,“你就不能少說兩句嗎,瞧將安叔氣的,安叔也是為了你好。”
看著華琬素淨卻明亮如花月的臉龐,安琚的犟脾氣一下散去,低頭不再說話,而安掌櫃亦在一瞬間氣餒了,面色灰敗,他不願與兒子吵得面紅耳赤。
半晌,安掌櫃回過神與華琬說道:“今兒外頭起風了,華娘子還請到鋪子裡坐。”說罷朝安琚一揮手,“先回去,別再讓華娘子看笑話了。”
安琚嘟嘟囔囔地走在華琬身邊,不料華琬竟拍了拍他肩膀,給了一個鼓勵的眼神。
安掌櫃請華琬落座,作揖道:“恭喜華娘子升為凝光院六品金匠師。”
“咦,安叔是如何知曉的?”華琬前兒才得的符牒,知道的人照理不多。
“是潘樓街街首的首飾樓掌櫃告訴我的,他知曉我與你相識後,還央求我幫忙說項,想請你去指點指點他們首飾樓的匠師。”
除了專門為皇家和顯貴高官制首飾、器物、錦衣、染料的六院外,民間亦有各式鋪子,但是民間鋪子內匠師的技藝和所用的工料,遠遠不如少府監六院的了。
民間手藝人素以六院金匠師為尊,以得到金匠師的指點為幸。
這些華琬都不懂,在她眼裡,金匠師最大的好處就是每月月俸比原先高了許多。
安掌櫃接著說道:“華娘子已貴為六品金匠師,安叔卻還未想好送您什麼賀禮。”
“安叔實是太客氣,原先安叔幫了小女許多忙,小女尚不知如何報答,若安叔再要送賀禮,小女是沒臉見安叔了。”華琬誠心道。
安掌櫃看著華琬身上尋常的凝光院製衣,不禁感慨世事難料,去年年頭華琬還是踩著破藤鞋,穿著滿是補丁衣衫的鄉下小娘,轉眼已經是六品女官了,雖然華琬這身妝扮和六品匠師身份不符,可人不可貌相,虧得他當年未欺少年窮。
安掌櫃嘆氣道:“若是琚兒能有華娘子一半懂事和爭氣,我就不操心了。”
安琚又要理論,被華琬悄悄擺手攔下,“安叔,世人都道強扭的瓜不甜,您一直勉強安琚,真不是解決辦法,其實據小女所知,蒼松堂內皆是忠義之人,安琚現下過去,也並非立即去做漕運,而是跟著俠士學功夫,安掌櫃不必太過憂心。”
“罷了,”安掌櫃親自替華琬斟茶,“他要去就去吧。”
“爹,您同意了?”安琚很激動。
安掌櫃理都不理他,自顧地與華琬說話,“午時了,華娘子在我們這用頓便飯吧。”
華琬擔心她一走,父子二人又會吵起來,幹脆答應下,用過午食,坐了會,確定二人脾氣都下去了,華琬才告辭準備去棗家子巷。
看到華琬的背影隱在街頭,安琚一臉警惕地站在鋪子外看安掌櫃。
他擔心父親會當著華琬面答應,背後又將他鎖起來。
安掌櫃往鋪子裡走,“爹知曉你的心思,華娘子已是六品女官,你一直守鋪子,怕是一輩子都配不上她,算了,隨你去吧,你想考武狀元,也自考去。”
安琚跺了跺腳,氣惱地喊道:“爹,沒那回事!”
這幾年同貴人低頭哈腰慣了,安掌櫃覺得脊樑骨都是澀的,他沒再應安琚,只留給安琚一個再難挺直的背影。
另一處,華琬到了棗家子巷,叩了好一會門沒人答應,問了旁人才知舅舅、舅娘皆不在家。
華琬想了想,她當上六品女官,還是應該同舅舅、舅娘報個喜的,遂到附近借了筆墨,留了封書信在門縫裡,便又快步回凝光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