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羅坊主抬眼看著穿廊上的福紋雕花,心想師父大約已離開京城了,師父那般大的年紀還要出去奔波,她說不愧疚是假的,可也只能在心裡嘆氣。
華琬升入上界坊後做的事兒暫且與往日無甚不同,除了替慶國公府制首飾,再就是教羅坊主編綴技法,羅坊主畢竟師從陶學錄,又有悟性,短短幾日就掌握了手法,接下來的熟能生巧,得靠自己,華琬沒甚要教了,將省出來的時間全部用來考慮競藝的花樣。
很快到了九月的最後一次休假。
休假前一日氣溫驟降,去年陶學錄替華琬準備的夾襖都小了一圈,還好凝光院又新發了一套深秋製衣。
華琬去尋羅坊主,她想問問羅坊主要不要一道去探望嬸娘,不想敲開廂房門,裡頭只有一個華琬未見過的,年紀比她還要小的婢子,“羅坊主一早帶著青荷姐進宮去了。”
“這樣啊。”華琬撓著腦袋,也是了,羅坊主比她忙許多,她還是自己回去吧。
華琬腳程快,從凝光院走到工學堂只用了大半個時辰,經過潘樓街時,華琬還記得上次答應小陶的糖人,特意尋到捏糖人的大爺,捏了一支福猴抱桃的,再買兩串冰糖葫蘆,一會她和小陶在院子裡玩鬧時,可以一塊吃。
華琬如今回工學堂,都是從西側門進去,那守門的僕婦也認識了華琬。
今日華琬同僕婦道好時,僕婦詫異道:“華娘子是來看望陶學錄的?”
看到華琬點頭,僕婦又道:“陶學錄已經帶小陶離開工學堂了,怎麼沒與華小娘說嗎?”
華琬愣愣地搖頭,“沒有與我說呢。陶嬸娘和小陶去哪裡了?”
“去哪小的也不知道了,畢竟學錄大人不說,我們也不能去問。”僕婦見華琬一臉迷茫地站在樹下,心裡一軟,“華娘子,要不你進去看看,說不定陶學錄有留書信與你。”
“謝謝嬤嬤。”華琬一躬身,風也似的往置物房跑去,她認為僕婦是在與她開玩笑,嬸娘一字未與她提過,怎可能走呢,而且前幾日小陶還說她不來是蛤蟆。
到了置物房,華琬一眼看到房門上的大銅鎖,院子裡除了小鳥的嘰嘰喳喳聲外,安靜的似無人煙。
華琬繞著置物房找了好幾圈,果然哪都沒人,廊下的八角宮燈被風吹的左右搖晃,看著隨風四散的宮燈穗子,華琬眼淚忽然就落了下來,嬸娘明明答應過她,她沒地方去了就回來置物房的,可現在嬸娘和小陶不見了,她也不知道要去哪裡才能找到她們。
華琬一手揉著眼睛,另一隻捏著糖人和冰糖葫蘆的手一直在發抖,許是捏得太緊的緣故,指節都開始發白。
“別哭了。”
耳邊忽然響起清澈到令人嘆息的聲音,四周更加寂靜無息。
華琬知道是誰,擦去淚水,轉向聲音的方向,難過地說道:“甄大人,您也來探望陶嬸娘嗎,可陶嬸娘不在置物房了,她和小陶一起離開了。”
“我知道。”趙允旻第一次看到華琬哭的這般傷心,他不知道這孩子究竟是堅強還是軟弱,不過不重要,因為堅強如他,在見到華琬眼淚的一剎那,心就化了。
趙允旻走到華琬跟前,拿出一方繡了一角修竹的白色錦帕,輕輕拭去華琬眼角的淚水。
“都是我不好……”
趙允旻嘴唇噏動,淺淺的氣息落在華琬耳邊,華琬聽不清,淚眼朦朧地看著趙允旻,“甄大人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