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嬸娘說話的聲音和氣息皆低緩略帶吃力,華琬聽著很心酸,再看到陶學錄花白的發鬢,是愈加不捨和難過,連著早上耳環不見的害怕和委屈,華琬眼淚一下湧出來。
陶學錄心都要碎了,趕忙將華琬攬在懷裡安慰,她也知道早上發生的事情,不過既然有驚無險,她便不再去提,其實耳環不見了是小事,將來華丫頭還會經歷更多,讓華丫頭自己反思和成長吧。
羅坊主欲斥責華琬嬌氣,但見陶學錄那般疼愛華琬,愣是一個字都不敢訓。
直到華琬哭完,羅坊主才清清嗓子說道:“師父疼你,是你的福氣,往後你得空除了回雲霄鄉,還要常回來探望師父。”
“學生一定會的!”華琬緊緊摟著陶學錄的胳膊不肯撒手,她未因為師承前凝光院院使而驕傲,反而愈發感激陶嬸娘對她的照顧和傾囊相授。
用過午食,陸博士亦過來小坐片刻,華琬才知曉原來陸博士也曾是凝光院的匠師,幾人說話,說著說著便提到了過幾日瓊林苑的牡丹宴。
陶學錄問道:“對了,慶國公府的鄭六娘子要邀華丫頭一道去牡丹宴賞花,可會有不妥。”
羅坊主想了想,“皇宮的牡丹宴於二十一日開始,今年與往年無甚不同,頭兩日是皇傢俬宴,參宴的俱是皇親國戚,二十三日才是宮宴,那日國公府的嫡女皆在受邀之列,想來鄭六娘子會請華琬二十三日陪她去瓊林苑。”
羅坊主目光在華琬面龐上轉了兩圈,飲一口茶繼續道:“凝光院亦有收到宮宴請帖,吳院使有事去不了,令我挑兩名凝光院匠師一同前往,吳院使的侄女吳嬋蘭是少不得了,至於另外一人,我就帶了華琬去吧,如此華琬不用被鄭六娘帶著四處走,不會見到不該見的人。”
陶學錄認同道:“瑾娘所言有理,華丫頭年紀尚小,皇宮裡頭的,能避還是避開則個。”
羅坊主半嗔半怨,“師父您太偏心了,當初就不見您護我,如今還將徒兒推到凝光院當那勞什子坊主,風頭浪尖的事兒都讓徒兒做了。”
“你與華丫頭性格不一樣。”陶學錄好笑道,猶記得第一次見到羅瑾娘時,瑾娘才十歲,比華琬年紀還小了,可那時的羅瑾娘膽子就大,又有主見,重情義但更講理,是自小便懂得保護自己的性子,所以當徐司監求到她這兒來時,她立即推薦了羅瑾娘。
陶學錄拍拍華琬腦袋,“不論鄭六娘是否請你去牡丹宴,那日你都隨羅坊主過去,賞賞花,好好放鬆一下,將來在凝光院,會比工學堂辛苦的。”
華琬乖巧地點頭答應下。
約莫未時中刻,羅坊主和陸博士告辭各自回去了。
……
自從凝光院甄選放榜後,王芷蓉連著幾日都未回工學堂和齋舍,華琬初始還很擔心,後來聽聞王芷蓉是被王家人提前接走,才放下心來。
文思院的甄選於十七日開始,中間留兩日與學生制器物擺件,二十號時文思院的院使、各坊坊主,同樣由少府監官員陪同過來選人。
謝如英用青竹雕出四季屏風,何矜則用一塊樹根浮刻了八仙過海。
二人的雕刻技藝皆得到文思院院使認同,雙雙如願進入文思院。
何矜分在三坊任坊主門下,謝如英則去了二坊。
看到名錄時,謝如英沒有因為入選喜悅,反而一陣失落,轉身看到了站在樹蔭下,正同文思院院使說話的任坊主。
謝如英抬起頭,不知為何,她似乎聞到了夏日枝頭成熟梅子的味道,酸痠麻麻從鼻端直入心底,謝如英很想問問任坊主,明明說愛才,為何不挑了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