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坊主一下想到了陶學錄,可師父當初已將所有技藝傳授於她,未有半點私藏,更何況她在宮中妃嬪的各種新的、舊的首飾中,也未見過此技法了。
如此看來,只可能是師父這幾年於置物房內修身養息,琢磨出來的新技法,而華琬聰穎勤勉,得到了師父真傳。
最後一朵蓮花是用白玉雕琢,再鑲嵌於纏枝紋金底座,玉蓮瓣瓣舒展,花開正好,娉娉婷婷似嬌語訴清香。
凝光院琢石坊坊主亦仔細瞧了許久,連連點頭,但礙於羅坊主在場,不敢開口。
“好!”徐司監輕拍了三下手掌,“我雖為男子,卻也覺得此耳環出挑別致,極具心思,前日我進宮時遇見雲嵐公主,公主還同某抱怨沒有滿意的耳飾了,我瞧著這對就極好,明兒可將此耳環送呈雲嵐公主相看。”
“下官惶恐,辦事不力,令司監大人在公主面前難堪了。”羅坊主躬身同徐司監致歉,又笑道:“徐司監認為好,自就是極好的,下官這便與吳院使一道擬招錄榜,司監大人過目後,即貼上於東牆。”
徐司監正要點頭,文思院三坊坊主忽然上前一步:“且慢。”
羅坊主微微蹙眉,徐司監疑惑道:“不知任坊主有甚事。”
文思院三坊坊主姓任。
在文思院去年年底改規制前,任坊主為原先木器坊的坊主。
文思院因為工事日漸繁重,將早前的五坊打散重組,改為了現在的七坊五堂制,任坊主即由原來只掌管木器坊,到現在同時掌管第三坊和第四堂。
任坊主的目光落在華琬身上,含一分贊許兩分欣喜。
今日他過來的目的就是想看看當初替董月蘭制紫檀木簪的學生。
當初那木簪的雕刻工藝很好,形態塑造穩中有變,精緻中含了不少別出心裁的細節,在木雕上是極有天賦了。
原來就是這名小娘,他本只是好奇,這會親眼見到本人,又見到蓮花耳飾上那前所未聞的編絲技藝後,他就動了將小娘納入文思院的想法。
如今他的三坊已不再單制木器,金銀牙骨雕樣樣都有,這位小娘去了他三坊,不會埋沒了,反而去凝光院單制小家子氣的首飾著實可惜。
任坊主朝徐司監、吳院使躬了躬身,“下官看了這名學生制的耳飾後,亦是震驚和驚豔,下官愛才,願將該學生破格收入文思院三坊坊下,還請徐司監答應。”
凝光院吳院使一愣,文思院三坊坊主公然搶人,心下雖不悅,可也不敢說話,她素來有氣只會往凝光院的匠師身上撒,一點不敢得罪文思院和少府監了。
倒是羅坊主站出來憤憤道:“豈有此理,今日是凝光院至工學堂甄選,你們文思院橫插一腳,可是未將凝光院放在眼裡。”
任坊主年不過二十,生得儒雅,聽到羅坊主這般指責他,也不反駁或者賠罪,不過挑起嘴角,眸光忽閃,看似意味難明,實則表明了想法。
他們文思院確實未將凝光院放在眼裡。
羅坊主氣得握拳的手都在抖,也不與任坊主多囉嗦了,徑直朝徐司監躬身道:“還請司監大人做個公證,今日是凝光院甄選,且華琬制的首飾清麗不凡,自然該入我凝光院。”
言罷羅坊主直起身板,乜眼看向任坊主,“還請任坊主莫再無理取鬧了。”
“我並未無理取鬧。”任坊主看向徐司監,“司監大人可記得皇上有交代,今年贈於北梁的國禮必須出新,如今整個文思院都在為此頭疼,先才下官見到那學生別出心裁的編制技法,忽然就有了靈感,想來司監大人知曉國禮之重。”
“這……”被兩處一鬧,徐司監登時頭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