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學錄話音剛落,天空便稀稀落落地飄起雪花,小陶瞧見下雪,激動地歡呼一聲,顧不上穿氅衣就躥到院子,可惜雪一直未變大,小陶仰著腦袋傻愣愣地等了好一會,見僕婦送夕食過來了,才失望地回置物房。
晚上華琬一回到齋舍,林馨便歡喜地迎上前,“阿琬,陸博士說三日後瓊林苑對官員和官學開禁,若是那日積了雪,她便帶我們去瓊林苑賞雪和賞梅花,陸博士還說了,讓你與我們一塊去。”
“真的嗎,我也可以去?”華琬很驚訝,她已經半年沒回學舍,雖然陸博士給的那幾本書她都背的滾瓜爛熟,可她知曉自己不可能回去,而且她也不想回去了。
“當然啦,你也是丁舍的學生嘛,進瓊林苑賞梅的機會可是難得。”林馨是一臉興奮,想起一事,又問道:“阿琬,表哥在太學,亦是官學了,他們會不會去瓊林苑啊。”
華琬搖搖頭,“他們應該不會去的,太學裡學業很緊張,許多學生旬假都留在太學裡念書。”
林馨失望地癟著嘴,她以為李仲仁考入太學,他們見面的次數能變多,不想還更少了,兩月過去,愣是一面沒見著。
是夜,零星的雪花變成了漫天大雪。
華琬醒來時,雪才剛停,齋舍外是一片銀白,原本光禿禿的樹枝壓了厚厚積雪,偶有麻雀跳起,枝椏晃動,松雪撲簌簌地落下來。
一連兩日,京城都是入夜便開始下鵝毛大雪,臨到丁捨去瓊林苑那日,京城溫度比之前又降了許多,無人掃雪的小院裡,一腳踩下去,雪能沒到人膝蓋了。
華琬一早穿好青布襖子,披上氅衣,站在廊下一邊欣賞雪景一邊哆哆嗦嗦,聽到林馨在齋舍內喊她了才回去。
“阿琬你瞧,我這手籠子的內裡是羊羔絨,比之工學堂發的要好許多,你摸摸,若喜歡,改明兒我送你一隻。”林馨將一隻九點紋羅的厚手籠遞到華琬眼皮子底下。
華琬捏了捏,笑道:“真的很厚實呢,不過我不怕冷,有工學堂發的就很好,馨姐姐,你得快些了,發髻都還沒梳,一會遲了陸博士可不會等我們。”
“好好,誰知今日去瓊林苑還要提早半個時辰啊,阿琬,你平日起早起慣了,我還困著呢。”林馨嘀嘀咕咕,將手籠丟至一旁,動作終於麻利起來。
“沒辦法,路上積雪厚,驢車行的慢了。”華琬挨著爐子笑道。
卯時末刻,十數工學堂丁舍的學生共搭乘五輛驢車,哐啷哐啷地往西郊瓊林苑行去。
到了瓊林苑南門外,陸博士向守門侍衛遞了工學堂的木符,侍衛核實後,才允許陸博士帶眾人進苑。
丁舍學生俱是第一次進瓊林苑,新奇的四處張望,可惜冬日瓊林苑內的花圃都被白雪掩得結結實實,不到春日不會有看頭了。
一路人煙稀少,臨到一處轉角,華琬等人瞧見不遠處的馬球場圍了一些人。
在陸博士的默許下,有女娘好奇地跑去探看究竟,原來是宮中皇子和年齡相仿的貴家世子過來瓊林苑打馬球,馬球場內還聚了不少觀球的貴家郎君娘子,而場外頭的都是侍衛和僕從。
丁舍學生打探訊息回來後嘰嘰喳喳地議論不停,雖然進不了馬球場,也看不清皇子和貴家世子究竟長甚樣,可畢竟算離得近了,故很是興奮,甚至有學生不想去梅林,只想與那些僕人、婢女一道候在馬球場外,聽聽場內的歡呼聲都好。
直到陸博士嚴厲地瞪向她們,她們才低頭安靜下來。
走了約莫一刻鐘到梅林,因為天氣太冷,來瓊林苑的人很少,有來的又都被吸引到馬球場去了,故整片梅林裡只有丁舍學生。
陸博士讓學生各自散去,巳時再於此處會合。
林馨跟著王芷蓉悄悄溜去馬球場附近,謝如英、何矜則去梅林邊上看那被冰封了的霜溪,華琬獨自一人四處張望一番,決定登上不遠處的假山亭。
身在梅中只聞香,立於石亭,就能感受寒梅獨立風雪的傲然氣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