蠶絲紙上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字,有人名、地名,還有極簡的說明,趙允旻眉心漸漸舒展開,原來舅娘真的是西周人,可甄家終究還是被人陷害的。
“雨澤,通知蒼遠盟,在三月後的上元節前後入京。”趙允旻將蠶絲紙仔細藏好。
“是,主子。”雨澤眼裡現出欣喜,蒼遠盟一旦進京,他們便可逐步實施計劃了。
雨澤照趙允旻吩咐自暗道離開,趙允旻仍未出偏殿,他在仔細地修補墨寶,打算晚上親自將墨寶送回置物房,省的華琬忽然發現,又要哭哭鬧鬧。
酉時,趙允旻囔囔著用過夕食,又命宮婢送來一大碟瓜子,一人坐到紫露殿外的白石亭內,一邊嗑瓜子一邊欣賞細細彎彎如美人眉的新月。
直到過亥時夜深了,趙允旻嗑完一大碟瓜子,這才心滿意足地回寢殿,而跟在他身後守夜的兩名宮婢早已經哈欠連天。
……
置物房內有黑影瞬動,墨寶回到了原處,趙允旻躍出長廊,正要離開,餘光瞥見長廊盡頭的雕菱花紋隔扇門,華琬因為受傷,這幾日夜裡皆留在置物房休息。
不知道小丫頭的傷恢複如何。
趙允旻摸了摸嘴唇,結痂已經沒了,看不出那丫頭瘦瘦弱弱的,手勁還挺大,除了唇上的傷,手背上還有中秋被咬後留下的一圈粉紅牙印。
屋子的格窗敞開著,趙允旻皺了皺眉,都已入深秋,窗開這般大也不怕風涼。
趙允旻不自覺地躍入廂房,月光下輕紗幔帳如薄煙般緩緩飄動,幔帳後的小女娘睡相堪憂,兩手扒著衾被,歪著腦袋,還撅住嘴,偶爾含糊地嘟囔幾句,過一會又安靜下來。
趙允旻撩開幔帳走至華琬身旁,見華琬脖頸上的兩道紫痕仍舊明顯,剛伸出手想摸一摸又堪堪停下,夜深人靜的,他此舉不免有輕薄小娘之嫌,明日他送一瓶白玉霜過來吧,塗了白玉霜應該能消得快些。
正要離開,華琬忽然翻了個身,又開始說夢話了,趙允旻忍不住好奇,站在旁聽了會。
“大俠,大俠不要走,還有個壞人沒打倒……我還沒謝謝你……”
趙允旻一撇嘴,華琬這是做夢還想著辰風,至於沒打倒的壞人……趙允旻直覺是他。
夜濃風重,趙允旻離開時不忘將格窗關上,屋內漸生暖暖的氣息,華琬滿足地彎起嘴角。
……
三日後,陶學錄又從閽室僕婦口中聽到關於鄭家的傳言,原來鄭二夫人和鄭五娘已經被送入家廟了,而且沒有鄭老夫人的允許,一輩子不能出來。
聽得此訊息的下午,陶學錄收到鄭老夫人的來信和一套簇新月白色交領梅花紋錦緞寬袖褙子。
信裡鄭老夫人坦言了此事究竟,確實是二房買通了她的貼身侍婢竹枝,得到訊息後二房再謀劃了從工學堂拿走南珠。
鄭老夫人於信中道了歉,請陶學錄放心,她絕不會輕饒二房,至於那身錦緞褙子,是她送華琬的,並言她知曉區區一身衫裙,遠不足以彌補華琬遭的罪。
華琬顯然不這麼想,她一摸這滑不溜丟的錦緞就嚇得縮回了手,連說太貴重不能收,要陶學錄幫她退回去。
陶學錄笑道:“收下吧,貴家送禮沒有收回去的道理,看來鄭老夫人是有心了,將來若鄭老夫人請你過府做客,或者要去哪兒了,你便穿了這身衫裙去。”
陶學錄已如此說了,華琬只能誠惶誠恐地收下。
陶學錄就瞧見華琬巴巴兒地在箱籠內墊了兩層麻紙,又於四角仔細放上香樟丸,這是擔心錦衣被蟲咬了呢,臨合蓋子時,還用手摸一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