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學錄站在廊下曬了一會太陽,看見外院的僕婦朝她匆匆走來,遂迎了上去。
“學錄大人。”僕婦面上滿是喜意,半張了嘴的模樣一瞧就知是個喜歡聊閑話的。
陶學錄面色如常地笑道:“是不是京城裡有甚新鮮事了,別急,我們到那竹亭裡慢慢說。”
前日僕婦至置物房送東西時,陶學錄拉著她聊了兩句,言自己在置物房悶壞了,請僕婦得空了過來陪她說話,就說那些京城裡好玩的事兒,與她解悶了,臨僕婦走時,陶學錄還給了她顆碎銀子,這可將僕婦高興的,過來置物房,不但有茶喝,有新鮮果子吃,還能拿銀錢,幹的又是她最擅長的嘮嗑說閑話,她能不高興麼,是以幾乎每日都要來一趟,沒話都能找著話說。
“來,這是蜜醃的果脯,你嘗嘗。”陶學錄將竹亭上的一碟果脯往僕婦那端了端。
“這般精貴的吃食,也就學錄大人肯與我們這些下人了,”僕婦嚼了顆果脯,嘴巴子更利索,“今兒京城可有大熱鬧,是關於鄭府和方府的,鄭家五娘子的臉可丟大咯。”
“哦,哪個鄭府,方府又是?”陶學錄明知故問,未料雨澤辦事的速度竟這般快,才兩日功夫就安排好,流言亦傳至市井深巷。
“還能有哪個鄭府、方府,就是慶國公府和參知政事府唄,嘖嘖,這一個兩個都是朝中一品、二品大員,結果鄭府裡的女娘私贈物什與方家郎君,如此倒罷,竟然叫一名女伶從方家郎君身上搜出那方錦帕,如此流言從花樓裡傳出,您說那鄭家五娘子還有臉面見人麼。”事不關己,僕婦一邊聊一邊幸災樂禍地笑,陶學錄亦連連點頭附和。
與此同時,紫露殿偏殿內,雨澤亦在向趙允旻稟報此事。
趙允旻斜倚在八寶櫥旁,被華琬打破的嘴唇也終於恢複,昨兒還是腫的,別人只道他是鑿木時太專注,被木頭磕到了,還被年幼的五皇子大大嘲笑了一番。
“被若煙撿到錦帕,那方三郎可有辯駁。”趙允旻問道。
“沒有,如今方三郎中邪了般迷戀若煙,甚至當眾坦言鄭五娘子還曾贈送過他香囊,為了博若煙一笑,方三郎命人取了香囊到仙樂樓,放火直接燒成了灰。”雨澤言語平淡,對方三郎行為很是不恥。
若煙是仙樂樓頭牌樂伎,彈得一手極好的琵琶,有京城第一妙音之稱,早前在文辭會上,若煙主動接近方三郎,為方三郎的詩詞譜曲,引得方三郎注意和青睞。
“喔。”趙允旻玩味一笑,放火燒的可是鄭五娘子對方三郎的一顆真心,如此一來,就算鄭老夫人可以不不介意方三郎風流,不介意方三郎寵愛女伶,堅持同方家結親,現在出了這等醜事,還與自己的另一孫女有關,她是絕不可能接受方三郎了。
“主子,鄭家二房的貴妾和惡漢已經被杖責至死,鄭二爺連看都不屑去看那貴妾一眼,貴妾在被杖責時,一直喊二夫人救命,二夫人嚇的躲在屋裡不敢出來,大房和三房都是看熱鬧,只有鄭老夫人氣得夠嗆。”雨澤撇了撇嘴。
這就氣得夠嗆了?趙允旻挑了挑眉,待鄭五娘子的流言傳到國公府後,二夫人治內不嚴的罪名是逃不掉了,至於陶嬸娘要去添的那把火,不但能解陶嬸娘和華琬心中的氣,還能給予鄭家打擊,真真是再好不過。
“此事辦妥後,你派人保護好若煙,方三郎太過痴迷,我擔心方府會對若煙不利。”趙允旻在同雨澤交代時微微偏了偏頭,他聽見有人進紫露殿了,腳步聲虛而雜亂,來人年歲不大是個性子浮躁的。
“有人來了,你先回去吧,有事再遞訊息與我。”趙允旻低聲道。
來人還離得很遠,故雨澤未有察覺,但他知曉主子的過人之處,立即應聲退下。
趙允旻慢悠悠地將殿門栓拉開,如此方便來人踹門,再坐到一座根雕旁,舉起刻刀,一點點雕琢,神情閑適好似暖陽下徐徐撫動的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