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小砧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福生身上。
福生住在無名客棧,藺小砧先在無名客棧對面的青竹客棧裡問了房間,轉了幾步。又折回無名客棧。最好是能找到一間窗子當街的客房。藺小砧太累了,她還要得注意後面跟蹤自己的人。
藺小砧剛進入無名客棧時,多年練就的敏銳嗅覺曾讓她有過一絲不安。客棧裝飾得太新了,客人太像客人了——他們都裝得若無其事——若無其事就是有事。
沒人注意藺小砧。這樣一個極少有外人來的荒僻鎮子,突然來了藺小砧這樣一個“中年”女客,應該是很惹人注意的。
藺小砧跟著夥計剛進入樓上寅字號房,才回想起了更多的疑點。掌櫃敲打算盤的手,凸出的指關節,跑堂的夥計肩上嶄新的汗巾······藺小砧心說,我怎麼這樣遲鈍呢?剛飛身撞開窗戶,卻撞在一張網上。
一切都晚了。
寅字號房間的天花上,四面木板壁後,一張大網突然收攏。原來房間上下四方的板壁嵌著一張大網。
“對付藺小砧最好的武器是六合網。”藺小砧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說道。
“而且是毛青藤合著寒鐵絲織的大網。”一個人接著說道。
“大魚就要用大網。”又一個人說道。
樓板、天花、牆板盡皆碎裂,網口鐵索已經收緊,當藺小砧看見網口的時候。
藺小砧軟劍揮舞處,那網濺處一串火花,卻不能破網。除非藺小砧用的是在野人谷遺失的那把鬼火之刀。
藺小砧看見一間間客房次第倒塌,直到整個客棧都傾頹了,每間坍塌的客房中,都有人在收網。這個客棧其實就是一個空架子,或者說是一個精妙的大陷阱。所有的佈置建築都為了這張藏起來的網和這間寅字房。
“對不住了,三天就建好的客棧,當真經不得風雨。”那個熟悉的聲音又道。就是義莊裡藺小砧見過的那風行信使。
“藺小砧,你知道為什麼叫無名客棧麼?因為還來不及取名字,現在倒要請藺姑娘起一個好名兒了。”一個人調侃道。
“不如就叫見風倒客棧,可好?”藺小砧在已經收攏的網中笑道。
大家一起笑起來。都說,藺姑娘真是詼諧呢。
藺小砧看見一鎮的人都圍攏過來看,每個人的神情都歡喜異常,他們手中的刀在陽光下滴著一串冷光。
原來連這個鎮子都是虛構的,專門為藺小砧而設計的一個鎮子。藺小砧知道,就算自己不進這間客房,也還有重重機關。
“所以我說,藺小砧就是躺著棺材裡,也會再爬出來,只是這次躺在這網裡,恐怕就爬不出來了。”風行信使看著自己的手指,很是得意。
所有的東西都是為藺小砧特製的,手鏈腳鐐黑鐵重枷。連這個悽涼的雨夜也像是上天專門為藺小砧所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