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杜桓臉上捱了一下。
“給你為妻?你家裡沒有鏡子麼?”
“鏡子倒有。只是為何又打我?拜過堂了,難道你不是我的妻子麼?”杜桓笑起來了,“這種事,明媒正娶,賴不掉的。”
藺小砧也笑起來了,明眸笑得如一彎月牙,杜桓看得心神俱醉。
“當真好笑,倒沒有見過你這樣痴心妄想的人。你覺得你配得上我麼?”
“當真好笑,倒沒見過你這樣狂妄自大的‘嬌妻’,你覺得你該這樣跟夫君說話麼?”
藺小砧一揚手,杜桓一躲,但沒有打下來。
藺小砧走到窗邊,聽聽窗外,“這次好像真的瞞過他們了。”臉上一絲得意俏皮的笑,杜桓越看越嬌俏可人。
“娘子,這到底唱的是哪一齣?”
“你再敢叫我娘子,我就殺了你。”
“殺親夫,可是淩遲大罪的。”杜桓嘻笑道。
藺小砧這次也不生氣了,只是很奇怪地打量著杜桓道:“你這人是傻呢,還是瘋?你既然知道我是藺小砧,你就不怕我麼?”
杜桓奇道:“江湖人怕你,我為什麼要怕你?我可是你相公。就算怕你,也是相公怕悍妻的那種怕,此怕非彼怕也。”
一泓如水涼的軟劍,鋒刃薄如蟬翼,就抹在杜桓的脖子上。
杜桓當然沒有看清藺小砧是怎樣出劍的,連一道白光什麼的都沒有看到。
“怕不怕?”藺小砧眼含笑意。
“不怕,不知道為什麼?我就覺得你不會殺我。從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相信,你就是我的嬌妻。你怎麼會殺我?”
“呸!第一眼?”
“第二眼。是是,我說錯了,應該是第二眼,自你洗掉臉上那些古怪的東西,我第二眼看到你,我就為你去死,也是不怕的。”
杜桓直直地看著藺小砧,想了想又道,“既然為你去死都不怕,自然也就不怕你殺我了,我······”
“說出這等令人惡心的話······”藺小砧殺過很多人,今夜卻難對杜桓下手,或許是他真的有些傻乎乎的。
“好,我告訴你,我不是你的新娘子,你的新娘子現在被我綁在她府上的柴房下的地窖裡。本姑娘被竹西寺的九大門派圍在馬鞍山龍家集,出於無奈,躲在一戶員外莊上的柴房裡,眼看躲不了幾天,可巧那員外要嫁女兒,本姑娘就買通他家一對早想私奔的下人,許了他們若幹銀兩,上轎前使了一個計,不外乎江湖迷藥障眼法之類的,也不給你多說了,又易了容,就這樣,本姑娘坐上花轎,一路行來,瞞過九大門派多少詭計多端的人,出了他們的包圍,就抬到你家,和你這個傻小子拜過堂,然後準備殺了你這假新郎,乘夜色遠走高飛。我說明白了吧?你現在好好睡一覺,養足精神,明天去馬鞍山龍家集你丈人家後院柴房地窖裡,把你的新娘子松綁接來,再成一次親。然後把我忘掉。”
杜桓聽得稀裡糊塗。正想說話。
藺小砧一擺手,又道:“對了,我還要告訴你,你的新娘子真的很醜。”
杜桓拍手道:“第一,你剛才說我是假新郎,此言差矣,我是真新郎,你也是真新娘。第二,你剛才說要殺我,又說要我明天去馬鞍山,這不是前後矛盾嗎?第三,人家說,姻緣前定,我本來不信這話,現在我倒是信了。你看,你好好地做你的竹西寺什麼劍什麼小姐的,江湖上呼風喚雨撒豆成兵多好,好端端地要反出竹西寺,弄到被全江湖追殺,這也罷了,哪裡不好跑,你要跑到馬鞍山那鳥不拉屎的地方,這也罷了,哪裡不好躲,你要躲到陳員外的莊上,這也罷了,陳員外的女兒誰不好嫁,要嫁給我,這也罷了,你又死活要替陳家女兒上花轎,來和我拜堂,這不是前世姻緣,是什麼?”
藺小砧也是聽得頭暈,真沒想到世上有和自己一樣話多的人。
正要說話,杜桓也是一擺手,看著藺小砧又道,“還有,我要告訴你,誰敢說我的新娘子醜?我的新娘子可是絕世美人呢。”
藺小砧無可奈何搖搖頭,收起手中軟劍,道:“我現在回答你,第一,對我來說,你就是假新郎。第二,我確實想殺你,你能給我不殺你的理由嗎?當然不能,留你活口,也就是留下我的行蹤。不過,我又改變主意了,我不想殺說我長得好看的人。我剛才的確自相矛盾了。第三,我和你拜堂,只是做戲。和什麼狗屁姻緣沒有幹系。還有,你的新娘子真的不是什麼絕色美人。”
“和我拜堂只是做戲,說得好!所謂人生如戲。戲如人生。人生就是戲中戲,戲就是人生裡的人生。有區別嗎?”
“當然有區別。”
“那你告訴你相公我,區別何在?”
“啪”一聲脆響。
杜桓捂著臉。
“區別就在這裡。”
藺小砧向杜桓嫣然一笑,突然躍出窗外,消失在這新婚的夜色中。繼續她的逃亡之路。
杜桓撲到窗邊時,只嗅到夜色中一縷似有若無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