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戶人家,世代擺下此陣,在這幻陣之中開一家小店,有能破此陣的人,自然是有緣之人了。我三十年前破了此陣,才找到這一碗好飯吃呢。”孔九思得意道。
正說著,就看見那少女又坐在前面一片池塘邊,一處殘敗的亭子裡。柳枝垂下,那不知名的野花爛漫,映著她的素淡的裙子,煞是好看。
顧弱文忙跑上去牽著她的手,笑吟吟地打量著她,道:“妹妹,還沒有道聲謝呢。”
那少女也笑道:“今早我做了荷葉飯,你們權且作早點吃吧。”說著從飯籃子裡拿出三包荷葉飯來。三人大喜,接過來忙嗅了嗅那荷葉香味。再抬頭時,那少女已經轉身走了,才入花叢,就已不見人蹤了。
顧弱文眼中徒餘野花爛漫,荒野寂寂。只如萬鏡中的幻影。
三人一路向東,走在這蜀山江湖的最荒涼之地。
那天色古怪,正是亂世的天,那地上的風景殘敗,正是亂世的風景,連那鳥啼也古怪得心驚。
顧弱文覺得晏平也古怪。
“咦?今天是怎麼了,有個人沉默寡言的,好像心中有事呢。”顧弱文逗晏平說話。
晏平走在最後面,每一步都剛好走在孔九思的一根鐵鏈拖出來的痕跡上,好像這樣走著很有趣一樣。
“不想說話。”
“誰得罪了我們的晏大俠了?”顧弱文奇道。
“我知道。”孔九思笑道,“本來不想說的,不過,我要是不說,這事就成了江湖疑案了。事情呢,是這樣······”孔九思清了清嗓子,好像要宣佈一件震驚江湖的大事一樣,“今有一人,夢中呼喊什麼‘杜公子’,喊得是悽悽慘慘,悲悲切切的,今又有一人,卻不姓杜,乃是姓晏,因此,心中悶悶不樂,老大一個心結,卻是比禪照寺的那口大鐘還大。若要說誰得罪了晏大俠,只怕是某人夢中那杜公子。”
“呸。”
“呸。”
晏平和顧弱文同時呸道。也同時紅了臉。
孔九思走在前面,頭也不回,哈哈大笑:“果然說中了。”
顧弱文突然心中一動,想到了什麼。
一路向東,那是去青衣江邊青衣城的方向。
三人本來只撿著沒路的地方走,不過毒冢門的人也喜歡走沒路的地方,他們本來就是昔日江湖的孤魂野鬼之輩。最喜好的就是陰暗潮濕的僻野。如今做了蜀山的主人了,還是不改老習慣。三人於是走有路的地方,昔日的集市通衢或者蜀山黃塵古道,那路上依舊是毒冢門的人。如今,蜀山白天黑夜都是毒冢門的天下了。
所到之處,都可以看見張貼的捉拿三人的招貼。那招貼上只畫著孔九思,或者說,他們要畫出來的是孔九思的八根讓人心驚膽戰的鐵鏈子。有了這八根鐵鏈子,一路上,無論誰見了他們,自然都能認出他們——整個蜀山以毒冢門為首的六十四邪派都在追殺的三個人。
但是這幾天卻安然無事,其實並沒有人來打攪他們了。一路上遇到無數毒冢門的弟子或是紅衣高手之類的,都只是避著他們,只做沒看見。三人住店吃飯也是隨意。似乎回到了從前的江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