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聽了甚是好笑:“蜀山江湖竟然落到這個地步了,你們那三腳貓的功夫,還在這裡比較高低。”
“不敢,在下只是和她相比,像前輩這樣的武功,當真是聞所未聞。”晏平恭恭敬敬地道。
只見那人左手腕上的兩根鐵鏈飛處,兩個正要爬上牌坊偷襲的毒冢門高手已經跌落下去了。兩串血摔在青石板上。
一輪明月升起。如果不是血和屍體和這個鬼一樣的人,這牌坊上倒是一個花前月下的好地方。
“給我說說這江湖十三年的事。”那人坐下,瘦長幹枯的身子幾乎被他的白發覆蓋,這時月光下,當真就是一個白色的鬼影。
“這從何說起呢?太多了,大俠是要聽這十年江湖的正史,還是要聽江湖軼聞呢?”晏平道。
“像你這樣囉嗦,十年的事你二十年也說不完。讓我來給前輩說。”顧弱文和晏平死裡逃生,對這前輩十分感激。
於是顧弱文簡單地說了這十年來毒冢門成功馴化了毒屍,如何攻破七大門派,利用活屍荼毒蜀山,武林退守青衣城,危在旦夕等等。
這前輩十分淡然地聽著,透過白發看見他幹枯的臉上只有平靜。
那牌坊下的毒冢門的人,時而放箭,時而偷襲,時而要推倒這全是石頭做的牌坊,時而架起梯子。無論怎樣來攻,那前輩仗著這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高處險要,以手足上八根丈餘長的寒鐵鐵鏈,輕易化解。每次打退對方進攻,又坐下對顧弱文道:“小姑娘,接著說。”
正說著,一個黑影飛躍而上,看那輕功,卻是毒冢門的頂級高手了。那前輩卻不回頭,一根鐵鏈捲起身邊的晏平向那人擲去,那人也不讓,也不接,只是一劍要將晏平在空中劈開。
眼看晏平就要命喪空中,那鐵鏈已將他拉了回來,與此同時,另一根鐵鏈已經劈向那高手。那高手落腳不穩,又被晏平飛來這一下分了神,一招落後,招招落後,只見八根鐵鏈分不清先後,輪番向那高手飛卷而去,只躲過四五式,那高手再不能招架了,空中一個迴旋,要落下去時,那前輩也飛身而起,幾根鐵鏈子如觸角纏住那高手的脖子,誰也沒看清怎麼回事,一顆人頭已經飛到牌坊下的人群中了。
前輩回來,依舊坐在簷瓦上。
“小姑娘,接著說。”
“說完了。”顧弱文生氣道,“你怎麼把我們的人當武器扔出去了?”顧弱文拉著晏平,還覺得害怕。
那前輩呵呵笑道:“我這鐵鏈功,乃是我在地牢中練了十年的。一萬次只會有一次失手,小姑娘莫怕,傷不了你的人。”
“萬一就是失手的那一次呢?”顧弱文不依不饒。
晏平忙笑道:“我這血肉之軀能成為前輩的制敵武器,也是榮幸之至了。對了,你在地牢中被鐵鏈困住,怎麼練這鐵鏈功呢?”
“唉,以你們對武學的領悟,很難給你們說清。這樣說吧,我被七大門派那幫衣冠禽獸困住地牢的第一年,我只覺得這八根寒鐵鏈子捆得我痛不欲生,你們想想,一個人整整一年被八根鏈子拴在那裡,連狗都不如,是什麼滋味?”
顧弱文很是同情,道:“要是我,早就死了算了。我被我爹關在屋子裡一天也受不了。前輩當真是······唉,真不敢想那滋味。”
那前輩笑笑,道:“世間最恐怖的死法就是讓你慢慢死,讓你死的時間無限延長,讓你總有希望,又不斷地絕望,最後連希望和絕望都分不清了。到了第二年,我覺得這八根鏈子已經長到我的肉裡了,我就是在夢裡回到從前,在從前的夢中奔跑,這八根鏈子也拴著我,讓我在夢裡也出不了地牢。那種痛苦又翻倍了。你們想想,如果一把沙子進了你的眼睛,舒服麼?如果夢中的你都是被拴住的,你快活麼?”
二人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