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凡突然眯起了眼,探究地看著葉多,追問:“高中時的朋友?”
“衛先生,你問得太多了。”衛凡的模樣讓葉多突然警惕起來,“互不幹涉私事。”
衛凡往後靠在椅背上,整個人呈閑散狀態。葉多幾乎懷疑剛才從他眼中看見的探究又尖銳的目光是自己的錯覺。
“只是好奇是什麼樣的人。”
他隨意的態度讓葉多放鬆下來,她隨口道:“就是一個混蛋。跟我說吃餛飩會長高,我一年吃了近百碗餛飩,一厘米都沒有長高,倒是胖了十斤!說起來就生氣!”
衛凡沒再搭話,他垂下眼,盯著眼前的餛飩看,不知道在想什麼。
※
兩人吃了餛飩,開車往回走。剛好遇上放晚自習,接學生的車多起來,路上擁堵不堪。
衛凡一手搭在方向盤上,手指不停敲擊,顯出不耐煩的樣子。
葉多扭頭,看見窗外走過三三兩兩穿校服的學生,心思又開始飄。她斂住心神,臉上顯出一些不耐。
“我們繞路?”衛凡問了一聲,也沒等葉多回應,就發動了汽車。
汽車從學校後面繞過,有一片荒地,人煙稀少。黑暗中,汽車無聲飛馳,葉多望著窗外亮著一盞孤燈的荒地,神思再次飛遠。
學校後面的這片荒地原本是個廢棄工廠,在東南方有一面破損的矮牆,那時是她跟張偉的根據地。兩個一樣為身高所困的人,在這個根據地結下了革命友誼,留下了奮鬥的痕跡。
那時候葉多每天早上到學校,都會在抽屜裡發現一盒純奶,還有張偉留下的字條。兩人為了能長高,用盡各種方法。他們在那面破牆上劃下身高線,隔三差五去量一量,總結一下過去幾天為什麼沒長高,計劃一下未來幾天要怎麼繼續努力。一年下來,葉多的身高刻度線紋絲不動,張偉的竄了兩厘米,取得微小勝利。
汽車繞過空地,開到東南方。葉多的目光下意識去尋找那面牆。廢棄工廠已經不複存在,那面牆也隨之夷為平地。這些東西都跟張偉一樣,一同消失了,只有她記憶力還儲存著相關的一切。
葉多心悸了一下,模模糊糊明白了什麼,她似乎找到了自己十年不曾來小橋餛飩的原因了。四中,包括前面的小吃街和校後的荒地,都在她記憶裡生了根發了芽。
這根不知不覺間長在心裡的芽,如果不拔除,她估計會一輩子耿耿於懷。她必須見張偉一面,為那個未完成的告別,為了四中,為小吃街和廢棄工廠。她要給所有東西劃下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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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過去,葉多很盡職的在外人面前扮演好衛太太的角色,心裡默默等待著十一月的婚禮。她有一種預感,那場婚禮會讓她的生活發生改變。大概潛意識裡覺得,張偉如果出現了,會讓她的生活變一個模樣。
週末,葉多跟衛凡照常回大宅陪奶奶吃飯。
最近衛奶奶從tb和廣場舞裡分出了一些精力,迷戀上了養生。葉多看著神采奕奕的老太太,對衛凡說的奶奶身體不好的話産生了深深的懷疑。
週六兩人到了大宅,奶奶卻不在家。老雷領著兩人往裡走,邊走邊對衛凡解釋:“有人給老夫人介紹了一個中醫,說是特別厲害,這幾天老夫人過去三次了,時常讓老中醫開些養生的方子回來。今天說是去買什麼藥,小雨跟著她,先生您不用擔心。”
衛凡嗯一聲,問:“出去多久了?”
“一大早出去的,剛來了電話,說正在讓醫院熬藥,熬好就回來。”老雷抬眼看看衛凡,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有話就說。”
“老夫人給先生準備了很多菜,廚房還在忙,先生要過去看看嗎?”
衛凡皺皺眉,這有什麼好看?無非就是他跟葉多喜歡吃的那幾道菜,每週都這樣。
他揮揮手,道:“不用了,你去忙吧。”
老雷哎了一聲,往廚房去了。
葉多和衛凡在客廳裡剛坐定,衛奶奶的聲音就在門口響了起來:“多多,來啦?快過來快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