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們並不知道,納蘭家其實是有一個人得以善終的。
納蘭明月,這個宇文太浩一手安排卻接連兩次都沒用上的棋子,因為餘瑤的關系而得以僥幸。
不過她並沒有能夠活下來,宇文太浩親手賜他一死,用他的話來講是怕餘瑤黃泉路上寂寞,所以安排個親近之人過去陪伴左右。
說這話的時候宇文太浩的精神很不正常,連文蘇齊世仁這些一直陪伴著他走過來的親隨都看出來了,可沒人敢說什麼。尤其是在這種時候,有意無意的聽到了那麼多不該聽到的事,他們還是閉緊嘴巴為好,免得丟了性命。
至於納蘭明月,她出乎意料的並沒有掙紮,哪怕接過宇文太浩親手遞過來的毒酒時也是如此。
家破人亡,深愛之人也已玉殞,天地間只剩她一人,她早已心若死灰,死與不死已經沒有什麼分別了。
與其痛苦的活著,能一死了之為致愛殉情,為納蘭家的千百條亡魂陪葬,她願意。
只不過將飲毒酒之前,她平靜的看向了宇文太浩,看向了那雙她曾經熟悉,現在卻如此陌生的眼睛。
“月兒姐姐錯了,你並不愛她,你愛的只有你自己。”
觸動了痛楚,宇文太浩眼中怒色一閃,旋即又按壓了下來,一臉平靜的回望著她,一副不為所動的漠然模樣。
但那絲怒色還是被納蘭明月看到了,嘴角露出一抹無盡譏諷的哂笑,複又化為綿綿不絕的恨意。
“我真替月兒姐姐不值,早知如此,當初我就該勸她跟李初一一起走,省得你這個無情之人禍害她!”
“我沒有害她。”宇文太浩終是忍不住爭辯了一句。
明月譏色更濃,恨恨的道:“沒有?你手持救命的仙丹卻始終不給她用,就那麼一直眼睜睜的看著她死去,你還敢說沒有?!”
宇文太浩大驚:“你...你怎麼...”
“很奇怪嗎?”
明月毫不掩飾自己的嘲諷,嗤笑一聲道:“鎮西王,我的‘好’王爺,別以為只有你認識尼樂法師,我與他也是熟識。你安排他給幻惑我讓我愛上月兒姐,這件事你以為我不知道嗎?尼樂早已將前因後果都告知於我,而我則是真的很愛月兒姐,同時也很理解你的苦心,知道你是想讓其置死地而後生,真正的心歸大衍,心歸於你,所以我同意了,我配合你。但我沒想到,你真正的目的竟然是借她來殺衍嶺皇,並且到最後也手握仙丹而不用,就那麼看著她去死!真的,我納蘭明月真是瞎了眼了,我豬油蒙心才會被你凱旋而歸的耀眼光環所矇蔽!現在我才相信李初一說的都是真的,你真的是個小人!”
“小人?!尼樂才是小人!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小人至極!!”
宇文太浩勃然大怒,恨不得現在就殺了尼樂和尚解恨。
可是他不能,不僅是因為尼樂僧是尊上的人,更因為尼樂和尚的能耐遠超他的想象,當日皇都敗局已定,眼見他即將生死,可局面卻被尼樂和尚以一人之力硬生生的扭轉了過來。
整個皇都的人都被尼樂幻惑了心神,除了他以外所有人都被篡改了記憶,所以熊將的手下和沐家的子弟才會那麼多人臨陣倒戈,而他則“大勢所趨”的奠定了勝局,也就是外界所傳的“力挽狂瀾平息叛亂”。
對於尼樂,他現在是又恨又怕。
以前尼樂威脅他他還不太當回事,他不信自己比那個假和尚會差多少,可現在,他真的怕了。
好在那一式幻術對尼樂的消耗也很大,事了後半囑咐般警告的吩咐了自己幾句,他便匆匆離開了,疑似覓地療傷去了。
可這並不妨礙他對尼樂的恐懼,就如現在,小人二字罵得痛快,可罵完之後又有些背心發涼,總感覺那個慈眉善目卻掛著違和的邪笑的假和尚隱藏在周圍悄悄看著自己。
下意識的左右一望,定了定心神暗罵自己膽小,宇文太浩抬眼看著納蘭明月,雖然沒有必要可還是忍不住辯解道:“你當日不在現場,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我已經盡我所能想去救瑤兒了,可是...我真的盡力了。”
“呵呵,鎮西王,哦不,是衍皇,衍仁皇,這話我信不信無關緊要,你自己相信嗎?”
宇文太浩臉色一緊,便聽納蘭明月繼續譏諷道:“你說尼樂法師是小人,沒錯,我也認為他是小人。可他小人的毫不掩飾,不像你,你不僅小人,而且還虛偽,虛偽的讓人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