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沒有惡意,可畢竟是自己的家門,自家的鎖被外人配了把備用鑰匙,誰能放的下心?
“不錯,真不錯。哦哦,這樣也行?”
道士一路唏噓不已,不時發出驚喜的驚呼,就跟個剛進城的土包子似的。
封子軒沒有絲毫取笑之意,反而一腦門子冷汗,有些後悔把道士帶了進來。
封家的禁術的很多秘密都在這兒了,一般人進來根本看不出端倪,誰能想到碰見這麼個怪胎,這才走了多遠,自家的秘術便不知被瞧去了多少。
想了想,封子軒低聲道:“前輩,咱們稍快點走吧,子涵的墳離這裡還有不少距離呢。”
“哦,不急,慢慢走,時間充裕得很。”道士看都沒看他一眼的扔下了一句。
封子軒直想罵娘,差點沒一激動把祭靈請出來。
他這麼隱晦的側敲了一下,以道士的智慧不可能聽不出他的意思,誰知道這為老不尊的竟然裝糊塗,他差點沒氣死,忍了好幾忍才把罵孃的話嚥了回去。
倒是紫鳶幫了他一把,拉了拉道士低聲道:“前輩,咱們快點走吧,這裡讓我很不舒服。”
“嗨,怪我,把你給忘了!”
右手一晃在紫鳶身周虛拍幾下,光華一閃而沒,紫鳶蹙起的眉頭頓時舒展開來。
“這裡以墳為禁,每個墓碑都有若幹個禁制,若幹個不等的墓碑又形成了一個小範圍的禁制連鎖,若幹個小範圍的禁制連鎖又組成了一個大範圍的封禁,這些封禁又組成了一個個陣基和節點,可謂禁生陣,陣衍禁,一層套一層,環環相扣,其作用只有一個——逆轉陰陽,袪邪鎮厄,純意淨靈。你是鬼修,又是怨魂開靈而成,在這裡受到壓制是正常的,還好你修到了無常境,否則的話剛進來你就魂飛魄散了。”
也不知是真聽懂了還是假裝聽懂,紫鳶認真的點了點頭,微微頜首表示謝意。
封子軒則在一旁聽的冷汗直冒,暗道這老怪物的果然把這裡玄機給瞧了出來。還好看出的只是表層的功用,其他的玄妙沒看出來,否則的話他真得想法子跟對方好好談談了,家族不傳之秘外洩,那可是很嚴重的事情。
封子軒沒有看到,在他目光側開的同時,道士的餘光若有若無的掃了他一眼,嘴角劃過一抹笑意。
這裡的封禁究竟被瞧透了多少,只有天知道了。
感激的看了眼紫鳶,封子軒也不問道士了,直接加快腳步。在他想來,自己這個主人都走開了,道士如果不跟上還在原地東瞅西琢磨的,顯然很不合適。
這麼做固然有些失禮,但此刻他也顧不上這許多了。好在道士也看夠了,揹著手溜溜達達的跟了上來。
越過了不知多少墓碑,直到放眼望去四周除了墓碑外再無他物時,封子軒終於在一個一人高的墓碑前停了下來。
墓碑四四方方的並不花哨,上面的碑文也很簡單,只寫了名字、陽壽以及身死前的修為,其他的一概沒有記述。
“你這個也太簡單了吧?”
道士指指紫鳶。
“好得也是一對苦命鴛鴦,殉情哎,感天動地你知不知道?你這樣一點不提合適嗎?”
紫鳶面無表情,看不出心中何意。
封子軒有些尷尬,瞧了眼紫鳶沒瞧出什麼,苦笑一聲道:“前輩有所不知,非是不刻,而是祖制如此,除非某些特殊情況存在,否則不得隨意銘刻碑文。先祖說人生一世,不管生前如何,身死道消便是終結,不應延續。祭靈乃吾族不得已而為之,強行將他們的一生又延續了一些,本就是不敬。既然埋骨之人已經為封家獻出了一切,連死後的殘軀也一併奉獻給了封家,那麼他便是封家的英雄,是封家的功臣,不管生前如何都是值得後人尊敬的,所以不需要有記錄生平的碑文和墓誌銘留存,他們的一生不需要後人評說。“
道士贊同的點點頭:“你們封家的老祖宗倒是看得通透,人死如燈滅,是非曲直確實沒必要讓後人評說,參照借鑒一下就行了。世間百態變化無方,哪有非黑即白的事,是非曲直都有因,好與壞本就是兩相參半的,就連聖人都會犯錯,更遑論凡夫俗子呢。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大家都是光屁股來光屁股去,兩眼一閉往這一躺,本質上並沒有什麼分別。不管什麼樣的人,不管什麼樣的人生,其實都一個樣——都是逼出來的,都是給逼出來的。”
沒聽出道士的葷話,封子軒恭聲道:“前輩明鑒,晚輩受教。”
拍拍他的肩膀,目光轉向封子涵的墓碑,道士心裡泛起那個胖乎乎的身影,心底裡暗暗唏噓。
這天底下除了我那傻徒弟,老子的幽默感還有誰能聽得出來呢?
可悲。
可嘆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