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開啟李初一的手,小禍鬥人立著怒氣沖沖的指著他。
“當初你歸虛是個意外,幸而你師父和我父親同時在場,他倆合力之下才將你的歸虛壓制在了剛剛開始的階段,這才沒有讓你身隕!你以為你沒事?你可知道你身上的那抹混沌之氣根本就是暗傷!是歸虛留下的無論如何也抹去不掉的傷痕!就算它看起來像種恩賜,就算它能為你提供很多超乎想象的好處,可這也改變不了它是暗傷的事實!”
李初一怔住了。
雖然早有猜測,可經由小禍鬥的口親自佐證,他才終於確定了自己神魂上的那抹混沌果然不是善物,而是傷。
比大道之傷更厲害的混沌之傷。
看著已經變得透明的白敬豈,他的眼睛漸漸濕潤了。
說實話他想過無數種可能,甚至想過道士會奇跡般的從天而降救他一命,唯獨沒想到救他的人會是白敬豈,而且代價是對方化道世間。
如果易地而處,他相信自己絕對不可能做出與白敬豈一樣的選擇。
他們之間是有過節的,以往碰見不是愛答不理就是冷眼相對,救一個讓自己很討厭甚至是厭惡的人?
李初一做不到。
哪怕是同仇敵愾下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對方身死,他也絕對不會如白敬豈這般盡力。幫把手讓對方殘喘幾刻,這便是最大的限度了。
可白敬豈沒有。
見他受難,他毫不猶豫的化道前來,以今生、來世,一切的一切為代價,來救自己這個他很討厭的孩子,以及小二黑這個他眼中必異的異類。
不管是出於何種原因,白敬豈的作為深深的震撼著李初一的心靈。他不解,他困惑,但他也發自內心的崇敬與感激。
第一次,他感覺原來世上的人也不都是如道士所說的那麼自私的,還是有真正高尚的人存在的,只是很少,很容易被人誤解和忽略。
眼睜睜的看著白敬豈一點點的消失,李初一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這個結果。
他有個厲害到敢於天鬥的師父,他知道很多別人不知道的事,學了很多別人做夢也想不到的本事,他身處人世卻總有種俯瞰世人的感覺,哪怕對方的道行比他高實力比他強也是如此。
在他眼裡,世人無論高低貴賤都是一群懵懂的可憐蟲,一個個要不安於天命,要不就是拼了老命的想要逆天而行飛仙長生。可他們並不知道仙界的真相,並不知道三界根本不是他們所想的那個樣子的,他們再怎麼掙紮再怎麼超脫,也終究不過是某些人手中的玩物。
時間一到,塵歸塵土歸土,任你牛
逼蓋世還是茍延殘喘,最後都不過一捧黃土。
都說知道的越多,越感覺自己渺小。可同樣的,一個人知道的越多,越容易産生優越感。
哪怕明知道自己不是全知全能的,可看到身邊的一個個懵懂形骸之時,優越感還是會不由自主的産生,這是不可避免的。
李初一也是如此,所以很多時候有意無意的,他看人待物總有些俯視的目光。
可這一刻,那種狗屁的優越感蕩然無存,無能為力的頹喪感再次襲來,他發現自己是那麼的渺小,也只是滾滾紅塵裡微不足道的懵懂一員。
人,在一點點消失。
他,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毫無辦法。
雖然聽不到他們的傳音,可看著他的臉色,滄海一生的白敬豈哪能猜不出他在想什麼,不由的灑然一笑。
“孩子,不要再為老夫費心思了。你能在化道的波及中無恙,已然是天賦異稟,是上天保佑了。老夫化道於今日,乃至命之所定,能救下你還卻葉峰主之恩,老夫也算是了了一樁心願。你快些退走吧,化道會産生什麼變故老夫也不明瞭,若是等下再傷了你的性命,那老夫的死可就不值了。”
淚水一滴滴的落在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