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問我,我又該去問誰?一週目的劇本我早就已經發給你了,而現如今的二週目,是在你改寫劇本的基礎上所自行衍生出來的。所以,易飛揚這一次會不會死,我根本沒有任何文獻資料可查。”
“嘖,你這個沒用的系統!”
盡管心中很清楚,無論是易飛揚還是她,他們倆在虛擬世界裡所受的傷,到了現實生活中也不過就是一場夢,可是,在痛覺是貨真價實的情況下,何靜還是沒有辦法不為易飛揚的狀況感到揪心。
“師父......”不僅在飽受身體上的痛苦,在自己已經無力為自身進行淨化,而只能夠無助地完全依靠外界的幫助的此時此刻,易飛揚同時更在承受著精神上的折磨。
血腥、暴力、死亡,虛偽、仇恨、憎惡......內丹反噬所帶來的一系列,作用於易飛揚精神層面的負面效應,碾壓得他甚至於完全想不起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愛或者希望。
一瞬間彷彿回到了十年前被幾個魔族包圍起來,瀕臨死亡的那一刻,無力掙紮也無從反抗的易飛揚之所以沒有被完全吞噬,並不是因為他像年幼時那樣,礙於大仇未報的不甘以及憤怒,而勉強維持著內心的一絲清明。
面色慘白的一張臉上,混合著冰涼的冷汗以及黏膩的汙血,虛虛睜著一雙眼的易飛揚,僅僅只能夠藉助自己朦朧的視線,看到半透明結界外懸浮著輕輕撞擊結界的寶劍。
只感覺自己全身上下氣血執行不暢且筋脈逆流,腦子裡也一片混沌什麼思考也無法展開的易飛揚,唯獨記掛在心放心不下的,就是他的師父。
“師父......你放心吧,我無論如何也不會把你一個人孤孤單單地丟在這個世界上的。”
在混沌的惡念試圖吞沒他的意識,徹底抹掉他的存在並且佔據他的身體的時候,正是因為對有著何靜的美好未來的憧憬,易飛揚最終才並沒有迷失自我,並且控制不住暴走的力量爆體而亡。
長達數個小時的淨化,在將易飛揚折磨得奄奄一息之後,終於落下了帷幕。
而以往只需要在瀑布下一邊接受水流的沖擊,一邊吸取觀音蓮花粉的力量,就可以透過打坐的方式自行完成淨化的易飛揚,也總算是徹底擺脫了這數萬倍於通常數值的汙穢。
從上游而來的清泉,依舊在嘩嘩作響著注入深潭。水潭下,岩石上鐫刻著的那些符文,也在好不容易派上一次用場之後徹底熄滅,回歸了黯淡的不發光狀態。
水面上的觀音蓮依舊在清風中微微搖擺,而氤氳的淺淡花香中,虛弱無力地側臥在岩石上的易飛揚,則迎來了徑直飛入他懷中的佩劍。
“師父,剛才在我接受淨化的時候,你一直在心急如焚地撞擊結界外壁。我相信,我選擇吸納幽夜的內丹的這種做法,一定讓你非常吃驚,並且極其不贊成吧!”
“那麼,你有沒有想過,你剛才所經歷的一切,恰恰就是方才我在戰場上,得知你為我做出瞭如此大的犧牲的時候,我所經歷的事情呢?”
“用自己的真身鑄劍,而且從頭到尾也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我,你有沒有想過得知事情真相之後,我的內心會有多麼的痛苦?為了幫助我打敗幽夜,一邊欺騙著我一邊舍棄了自己的肉身,你這麼做,又是把我置於何地?”
“別說什麼本體不滅、靈智不熄,比起活生生能說、能笑、能動、能跑的師父,一把劍,實在是太過冰冷太過死寂。所以師父,我希望你能夠記得,我從來就不希望你為我做出犧牲。”
“在你的肉身消失,而你自己還沒有作為劍靈進入寶劍的那短短片刻時間裡,我一度以為師父你從這個世界完全消失,反而將我一個人孤零零地扔在了這裡。”
“在那一刻,我甚至想過,既然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了師父你的存在,那麼,不如等到我為娘親報仇雪恨之後,就直接追隨你離開吧!”
“剛才在我接受淨化的時候,我相信師父你一定很害怕我就此死去,獨留你作為劍靈,活在這空蕩蕩的世間吧?而這樣一種擔憂與懼怕,卻恰恰是我希望師父你銘刻在心的。”
“在這浩渺天地間,我所擁有的,只有師父。所以,假如不希望我以後再做出像今天這樣一般,需要冒著極大風險的事情,那就請你以後,不要再打著為我好的旗號,傷害你自己,同時也是折磨我的內心了。”
可以感覺到懷中的寶劍如同在鄭重點頭一般,輕輕顫動了兩下,知道自己剛才所說的這段話,何靜確實有深刻地聽進去的易飛揚,這才終於露出了一個釋懷的微笑。
“那麼師父,我們就這樣說好了,假如日後再遇到任何劫難,我們一定要一同面對、同生共死,再也不能夠僅僅只因為自己的想法,就將對方留下來,被迫承受另外一方離開的巨大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