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起小臉,迷惘的眸子對上凝視著她的王玉溪,聲音軟軟,靡啞純真,輕而靦腆地說道:“得君一曲,天驕竟不悔今日之魯莽了。”
聞言,王玉溪莞爾一笑。見她雙眸帶水,好不可憐,便取了塊繡著方竹的巾帕遞給了她,溫柔地淺淺地笑道:“今未知何時可還,而歲已暮矣。小公主此曲,確是唱出了歸期無望之苦。”語罷,他便將瑤琴推置在一旁。盯著周如水,眸光微沉,俊眉輕挑,深邃如星空的眸中忽然閃過了一道揶揄,淺淺地笑道:“現下,溪與小公主不也正是,未知何時可還麼?”
說到這,他的話音卻微微拖住,忽然就朝周如水傾過了身去,直將她逼向了車璧。
這動作太忽然 ,驚得周如水瞪大了眼,她後知後覺地想要動作,卻見王玉溪忽然又不動了。他抵著她停在了一個十分微妙的距離,二人離得極近,他骨肉勻稱的手掌正撐在她的腿邊,他淡暖的呼吸亦都拂在了她的耳旁。卻,他又真的與她沒有絲毫的碰觸。
明明如此無禮,卻又如此,禮數週全……
因他這忽然的動作,周如水直是僵住了。她一動也不敢動,只呆呆地望著王玉溪,清亮的雙眸睜得大大的,裡頭全是不知所措。
見她如此,王玉溪不禁低低一笑,他漆黑明亮的眸對上了她那清澈的茫然的目光,眯了眯眼,便壓低了聲音,揶揄地說道:“溪原是要悄然回府的,卻不想竟被小公主撞破。如此,先前安排了許久的事兒,倒都全功盡棄了!”他這麼說著,語調卻是極輕,極淺的。明明這事兒似乎是極其重要的,他卻說得毫不在意,也對她毫不責怪。恍若,他只是要說說而已。
聞言,周如水卻怔住了!她這才知道,自個怕是闖了大禍了!
可,待她回過神來,王玉溪卻已如一個無事之人一般鬆開了禁錮著她的手。他又施施然地,雍容而又平靜地坐回了她的身側,竟是撇了撇嘴,便轉了個話鋒。嘆息著,悠然地說道:“這一曲過後,你兄長若是不來,咱們倒是真的走不開了。”
說著,他便又淺笑著朝她看來,徑自從暗箱中挑了幾卷簡牘放在她的憑几前,嘴角微揚,溫柔地說道:“如此,你便休息,或是與溪一般讀書取樂罷。”這語氣神態,端方如玉,就仿若他方才所言的那些揶揄的話語全都是幻象,全都不是出自他的口中的。
但,明明餘溫還在,明明她的耳畔還燒得通紅!
這一刻,周如水才是真真的愣住了!她直是半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在心中不停地嘀咕,這王三郎,怎麼好似與傳言不同?方才那一瞬,她見到的哪裡是月中仙?明明就是月中妖吶!卻,是她想多了麼?他不怪她已算是足夠的寬宏大量的了……
彼時,車外又是另一番光景。
因那哀慼的曲調,周遭的姑子們都已紛紛哭出了聲來,郎君們更是不約而同地露出了悽然之色,頃刻間,南城門前,真可謂是哀聲遍地了。
更有老者啼曰:“這天驕公主竟唱出了那哀傷中的死氣來,聞之,老夫心中如有、毒、藥、也!”
啜泣聲陣陣,卻忽然從城內傳來了清脆齊整的隆隆馬蹄聲。眾人原還在周如水與王玉溪那一曲中感傷到失魂,久久無法自拔。這一回首望去,就見正有一大隊人馬揚著周氏圖騰從城內急急趕來。而在他們前頭,領頭的侍衛已持起了警戒,開始自城門口處清道止行了。
見狀,眾人也知是宮中來人了,便連忙都噤了聲,端正著衣冠依序地退開,讓出了一條道來。
公子沐笙方知天驕公主攔了琅琊王三的馬車被困在了南城門,便將事務暫擱,急急領著十餘人騎馬而來了。他才出宮門不久,又見王氏一隊家軍亦朝南城門趕來。如此,兩隊人馬便合成了一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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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齊劃一的勒馬聲方才傳來,周如水便坐去了車門邊,她單手抓著帷簾,忽然就不自覺的緊張地咬緊了唇。
近來國事繁忙,兄長會親自來接她麼?
她正揣度著,便聽一道無比熟悉的清朗之聲傳入耳中,他道:“阿妹,你不待在宮學,來南城門作甚?”說著,卻又一頓,無可奈何地嘆道:“你如此胡鬧,定要罰你回宮後摹上千遍經文不止!”
聽清那聲音,周如水只覺著自個的心猛的一蕩,幾欲停頓。她忙撩開幃簾,便見公子沐笙長身玉立躍然馬上,少年舉止雍容,眉目華貴,只輕輕一扯韁繩,身下的黝黑駿馬便準確無誤地停在了王玉溪的馬車之前。
待看清公子沐笙的臉,看清他眼中的縱容與無奈,周如水的鼻頭便是一酸,竟是如何也控制不住的,唔的一聲便哭出了聲來。
這是她兄長來了呀!她的阿兄,竟真的來了呀!
因此,士族中人亦可睥睨皇權,門閥士族經歷百年更迭,更是皇權也要禮讓三分的存在。
當秦公子崢的請柬上門,王五神色淡淡,不過冷嗤:“這廝因何見我?”
聞言,侍婢忙遞上了一張白絹。透窗而入的瑩瑩月光下,王五哧笑著斜過眼去,他方要開口,盯住上頭“茯苓”二字便是一擰。登時,只見他持樽的手定在半空,挑眉道:“快,遞上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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